晚上，我收到老崔發來的短信︰
年輕人，火氣那麼重干嘛。我們是守護者，但有些時候也挺無能無力的。我知道‘因為失職，殺死了一個孩子’讓你感覺到很難過、很愧疚，但我們還是救了一些人，也曾經幫助了受害者和家屬。凡事盡力了就無愧，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想想老崔那個性子，嘴上刻薄，卻是心細如發。
作為一個傳統式的大男人，能想象到打出這些字一定又是斟酌半天，又是打了又刪，才打出這些看似的大道理，我心里又有些感動又有些想笑。
此刻我莫名的想起了徐志彬，小聲的在心里說著“徐志彬，我想你了”。
不知是為他，還是他，我抑不住的熱淚盈眶，好一陣才平復下來，收拾好後關燈睡了覺。
第二天一覺醒來，前一天所有的事情和情緒被扔到了某處角落，繼續按部就班的上著班。
這次的審訊對象，變成了陳沐清。
她雙手上著手銬，倒是端端正正的坐著，見著我們進來還主動打了招呼。
老崔作為主導，我在旁一邊記錄著，一邊輔助問話。
應該是看到陳沐清昨天的架勢，老崔此次問話聲音更顯嚴厲和洪亮，問︰“陳沐清，你為什麼要傷害李小樂”。
陳沐清倒是絲毫不懼，微眯著眼，訕笑道︰“能不能給只煙，再回答呀”。
老崔瞪了她一眼，她只是含笑著定定的望著，我們雙方開始了對峙。
最後，她吸上了煙。
她翹著二郎腿開始吞雲吐霧，那模樣很是享受，用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說︰“警官同志，是我的錯，當時太沖動了，想著我老公都是被她害死的”。
老崔就著話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她害你老公性命”。
“這個也是我之前想提供給你們的線索。我老公一直騙她，說要離婚娶她，這個女人等了三年還沒等到我倆離婚。再者說她靠我老公拿了不少資源，可這次她戲拍到一半，我老公把她給換下來了，她對我老公的欺騙懷恨在心唄，所以就殺人泄憤唄“。她嘴里吸著煙，卻也沒丟下話。
“可是，她還懷著孕了，很有可能是你老公的”？我中途插了一句。
“哦，她還懷著孕，那確實不太可能殺我老公”。她莞爾一笑，嘻嘻哈哈繼續道︰“經女同志這麼一告訴我，我也覺得可能性不大了。你說她把自己賣來賣去，結果還混成那個鬼樣子，她真要是有那膽子，嗯……”。
“我真的做錯了，太沖動了，我真的很對不起李小樂了”。接著她又裝出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
我立馬打斷她這個要戲精上身的勁，按照之前的猜測問︰“那有沒有可能，你對于你老公的背叛懷恨在心，所以就在兩人酒杯里下了安眠藥，然後趁兩人暈過去，殺了你老公”。
她哈哈大笑一聲，嘲諷道︰“這就是你們警察的辦案能力，難怪那麼多案破不了”。
听她這麼說，我心里一陣恐慌，同時心里住著的影子在翻著白眼，說著“真的太蠢了”。
那個影子不僅譏諷我，還在叫囂著︰“那個女人居然敢這樣嘲笑你，郝箏你是警察，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我穩了穩心神，明顯感覺額頭出了汗。
老崔似是已了然，隨即替我做了挽尊的周旋︰“你殺夫的動機不強，但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性，所以那天你的不在場證明了”。
“反正不是我殺的，你們可以查”。她終于不再吊兒郎當了，認真的回答。
“我需要你回答，那天你在哪里”。老崔瞬間將刑警的氣勢拉滿，充滿著威逼。
“看你是個老刑警，不像那些白斬雞一樣的小年輕。相信你已經判斷出殺了這個天殺的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要不我早就離婚了。那天我兒子十八歲生日，我為他舉辦了一場宴會”。她繼續配合道。
“好，晚點我們會去了解”。老崔回道。
“所以，你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殺死她肚里的孩子，讓你和你的兒子完完全全的繼承遺產”。我的聲音粗啞、冷酷的問道。
“我不懂你說什麼，我根本不知道她懷孕了，打她只是因為一時沖動，請警察同志幫我跟李小樂轉達歉意”。她很快的回，卻有些發虛。
“但是你踢的部位大都集中在腹部和下體”。我繼續乘勝追擊。
“我不懂你說什麼”。她望著我，緊緊咬著嘴唇。
“接下來我們會跟你的朋友和兒子求證一些信息，包括你的不在場證明、殺夫的可能性，以及對于李小樂懷孕的是否知曉，我相信會有一些收獲”。我說。
“別去打擾我兒子，否則我會讓律師去告你們。我真恨，當年為什麼沒有繼續我的事業，被一個又丑又挫的男人的糖衣炮彈給拿下了，這些年為他的那些糟心事，身心俱疲折磨成這副鬼樣子……”。她緊盯著我，釋放著最後一搏的氣勢，又似乎想用這些辛酸往事打動我。
听著她的整個追憶和絮叨，我內心奇異極了，一面同情，一面冷眼旁觀著。
又想想剛才那樣邏輯清晰的問話，不是往常的自己了。
用進攻、力量代替退縮、慌張。
我心里默默說著︰“謝謝你，黑眼圈的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