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花時

47.錦官城的別離

類別︰ 作者︰巫羽 本章︰47.錦官城的別離

    本不想設置防盜,無奈為之。防盜時間過後, 就能看正常內容  莊揚指了指屋側一條小石道, 小石道半截為林蔭遮蔽。

    竹里的居民,大多住在南面, 東面的住戶只有莊家和舅父張家。除此, 東面也有幾間破敗、無人居住的屋舍, 其中一間老屋院中, 便有一棵高大的桑樹。

    人走樹留,無人照顧,桑樹默默生長,每到春時, 桑葚成熟。

    這是棵老得快成精的桑樹,樹干粗壯虯曲, 仿佛數條糾纏在一起的巨蛇。每到春時, 老桑樹墜滿沉甸甸的果實,不必攀爬樹身,在樹下就有黑甜的桑葚——因成熟而掉落,隨便撿撿就有一捧。

    往時, 這棵生長在東面的老桑樹, 總是被南面的孩子們霸佔。在莊蘭帶領下,阿離也試圖去“收復失地”, 卻被南面的阿春用彈弓在額頭上打出一個包, 丟盔棄甲, 痛哭逃遁。

    此時, 阿離的身影奔跑在小石道上,歡喜蹦,舞著彈弓哼著歌謠。他跑過這條彎曲的小石徑,走過兩間倒塌的土坯草屋,穿過一口枯井,終于來到一處長滿雜草的大院。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桑樹,樹葉像馬車上的巨傘一樣撐開,它遮擋午後的陽光,投下幾乎能覆蓋全院的樹蔭。

    莊蘭氣派地坐在一根低處的樹杈上,蕩著小腿,阿平則提著籃子,在樹下拾取用竹竿打落的桑葚。

    老桑樹下,平日常有人活動,桑樹四周雜草低矮,多有人踐踏的痕跡。可謂桑葚不言,下自成蹊。

    阿離見沒有其他孩子在,把彈弓插回腰間,便也蹲身撿桑葚,他撿一個往嘴里塞一個。

    “要洗了才能吃。”

    阿平覺得直接吃髒,他撿上半籃子,一顆也沒吃。

    “拍拍就能吃。”

    阿離撿起一顆大桑葚,拍拍灰塵,又塞入口。熟得掉落地面的桑葚,又甜又多汁,非常好吃。

    “阿蘭,你下來,說要摘桑葚,你一顆也沒摘。”

    阿平深覺被欺騙,他這妹妹就是上樹乘涼。

    “我幫你們看風啊,要是阿春他們來了,我就大聲喊。”

    莊蘭說時從身旁的樹枝上薅下兩顆桑葚,就放嘴里。她坐在上頭,逍遙自在,至于望風什麼的,桑樹如蓋,密葉遮擋,根本看不到南面的情景。

    “就知道偷懶,你這麼懶以後嫁不掉。”

    阿平生氣,覺得回去絕不給她桑葚吃,自己撿的這籃他就只給兄長和阿母吃。

    “哼哼。”

    莊蘭不開心,她揪下兩顆桑葚,丟在阿平身上,阿平氣得在樹下呵斥她下來。

    “你上來啊,哈哈,阿平不會爬樹。”

    莊蘭站在樹枝上蕩著,十分囂張。

    莊家的男孩都很溫雅,獨獨莊蘭是個女孩,卻十分調皮。

    “蛋餅。”

    “汪汪。”

    “你在樹下守著,下來就咬她屁股。”

    “汪汪。”

    蛋餅殷勤搖著尾巴,拿舌頭舔阿平,也不知道它听懂沒有。

    “阿蘭你快下來,上頭好像有條蛇。”

    阿離仰頭看著,他摸出彈弓,從懷里掏石子。

    “別想騙我。”

    莊蘭不以為然,她繼續擼果子吃食。

    “真的,就在你身後,快下來!”

    阿離大聲叫著,急得蹬腳,阿平眯起眼楮,極力眺望,他視力不及阿離。

    見阿離表情不像在抓弄她,莊蘭半信半疑回頭,正對上一條吐信子的小蛇。

    “啊!”莊蘭嚇著一跳,頓時攀住樹干,像猴子般敏捷地往下滑。

    逃下桑樹,莊蘭掏出彈弓,瞄準樹上的小蛇,打出一個彈丸,彈丸偏離,沒打著蛇。

    阿離也站在樹下,拉開彈弓打蛇,他的技術同樣不行。

    “嚇,別打了,別驚動它。”

    阿平怕蛇,看也不敢看。

    “不怕,我去叫犬子兄把它射死。”

    莊蘭為自己想出的法子興奮,把彈弓揣起,就要去找犬子。

    莊蘭本來已跑出去,突然又往回跑,急匆匆說︰“阿春他們過來了。”

    三個孩子,一頭犬便都出院門口,探望前方的土道。只見四五個孩子聚集在一起,領頭的是阿春,還有熟悉的老仇家章家兄弟。

    阿離拉開彈弓就要開打,阿平攔下,大聲對前來的人說︰“桑樹上有蛇。”

    本來劍拔弩張,阿平這一聲頓時化解了雙方的仇恨,畢竟他們爭搶的東西,被條惡蛇佔據了,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阿春大搖大擺走到桑樹下探看,見著一條小蛇盤在上頭,二話不說,一彈丸打下,神武得不行。

    他的小小伙伴們無不是對他露出敬仰的神情。

    “這麼小,烤著吃也沒肉。”

    阿提拿根樹枝戳弄小蛇尸體,隨後便挑起死蛇,抖動樹枝,讓蛇像似活著那般,阿平面有恐懼,倒退躲避。

    “阿平,它來咬你了哦!”

    阿提知道阿平害怕,故意拿蛇嚇唬阿平,他追在阿平身後,阿平害怕跑開,阿提故意將死蛇甩落在阿平身上,嚇得阿平大叫、跳腳。

    “膽小阿平。”

    “哈哈哈哈……”

    阿春那邊的孩子們取笑著,尤其是阿提,捧腹大笑,為自己的惡作劇得意洋洋。

    “哎呀。”

    突然阿提臉上挨了一個“彈丸”,阿提一抹臉,抹到一抹紅色,嚇得臉色蒼白,繼而覺得不對,伸舌頭將這“血”舔下,是甜的,不是血是桑葚汁。被戲弄的阿提暴躁地叫嚷,他看到莊蘭手里拿著彈弓,正一臉得意。

    “哈哈,快跑!”

    莊蘭機智地撒腿跑,阿提凶狠追上來,身後跟著弟弟阿季,他們沒追著莊蘭,反倒是跑在後頭的阿平被逮著。阿平哪是阿提對手,很快被推倒在小石道上,莊蘭瞅見連忙跑回去,拉著彈弓威嚇說︰“再打我兄長,我打瞎你的眼!”逃進草叢的阿離也站了出來,同樣拉著彈弓說︰“走開!”

    阿提想不到他們會有彈弓,意識到寡不敵眾,拉著弟弟灰溜溜逃回去。

    這場爭斗阿春和其他人沒有參與,他們爬樹摘桑葚。對阿春而言,將東面的孩子們從桑樹這邊驅走就行,這是他的地盤。

    見阿提逃回,三個孩子開心笑著,他們還是第一次打贏阿提。怕阿春領人過來幫阿提出頭,三個孩子快速跑回莊家院子,在院子里哈哈笑著。

    莊家院子,莊母已回屋歇息,莊揚在喂小雞,看他們驚喜跑回,湊在一起興奮地談著適才的驚險,便知道又和章家兄弟起沖突。

    “又和人打架了?”

    莊揚他一出聲,三個孩子立即噤聲,把頭低著。

    “阿離,你腰間的弓,誰幫你做的?”

    雖然不問也猜測到可能是犬子。

    “犬子兄。”

    阿離小聲回答。

    “你們可是拿彈弓傷人了?”

    往時溫和的莊揚,此時聲音嚴厲。從適才孩子們的談論中,隱隱可以推測。

    三個孩子相互交換眼神,阿平先說︰“阿提拿死蛇嚇唬我,還嘲笑我,所以阿蘭就……”莊蘭怯怯說︰“兄長,我沒打他石子,打的是桑葚。”跟犬子保證過,不會拿彈弓打人,莊蘭想我沒打石子,不算數。

    “阿離,你也打了嗎?”

    阿離趕緊搖頭,說沒有,他捏緊彈弓,深怕被莊揚拿走。

    “將彈弓給我。”

    莊揚拿走莊蘭的彈弓,莊蘭不敢不給。她把彈弓放兄長手上,依依不舍。

    “兄長。”

    莊蘭哀求,希望能豁免懲罰,討回彈弓。

    “你若是再這般粗蠻,便送你去阿香姊那邊學針線。”

    向來女孩子不給玩彈弓,莊揚是想她只是把玩,並不傷人,所以予她玩玩也無妨。現在竟是拿彈弓打人,就是桑葚,打著人眼楮也要壞事。若是阿提家人跑來跟母親投訴,又得讓母親惱怒了。

    “我不去……嗚嗚……”

    莊蘭抹淚哭著,她也有可憐巴巴的時候。

    “兄長,要罰罰我吧。”

    阿平挺身而出,畢竟阿蘭是因為他而拿彈弓打阿提。

    “兄長,你別把阿蘭關起來,阿姊很凶,會打人。”

    阿離也幫著求情,阿香是他姐姐,只是阿香脾氣暴躁,往時阿離也挨過姐姐的竹條抽打。

    “下次還敢嗎?”

    莊揚低身問莊蘭,莊蘭揩去淚水,應聲︰“再不敢了,兄長。”

    想來每個人性情不同,不能強求,然而莊揚也知曉,不能再縱容莊蘭。

    “那便好,這彈弓先放我這邊。”

    莊揚執著彈弓離開,登上二樓,已是午後,他返回屋中讀書。

    待莊揚離去,三個孩子湊在一起商議,阿離說︰“找犬子兄再做一把。”莊蘭垂頭喪氣說︰“犬子兄說我不可以用它打人。”被知道是拿彈弓去打人,才被兄長沒收,犬子肯定不會再幫忙做一把。

    莊蘭失去彈弓,蘭離平三人自覺讓出老桑樹,遠遠看著阿春領著伙伴們在桑樹下玩耍,摘桑葚,只能讒得流口水,分外淒慘。

    “你們三個,又想來偷吃桑葚?”

    阿提領著弟弟阿季過來,他腰間插把新做的彈弓,耀武揚威。

    “你們才是小偷,桑樹長在我們這邊,明明是我們的樹,小偷!”

    莊蘭不服氣,立即頂嘴。

    “就是讓你們吃不到,想吃嗎?”

    阿提對于小偷的指責絲毫不在意,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桑葚,津津有味的吃食。

    “阿提,你別得意。”

    阿離氣憤不過,他摸彈弓的手,被阿平攔住,阿平提醒︰“兄長的話,你忘了嗎?”

    “你們等著,我要去喊犬子兄來,把你們打成死狗。”

    莊蘭狐假虎威,雙手叉腰,斗志昂揚。

    此時在河畔安置捕魚簍的犬子,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擦擦鼻子,仰頭看向莊家院子,心滿意足地發現二樓木廊上有個人,應該就是莊家二郎。二郎時常站在木廊上,卻不知是在看山茶花,還是看著什麼。

    竹里有很多廢棄的房子,這類房子里翻找一個破陶鍋並不難,犬子便找著一個,用這個陶鍋給豬煮食。煮好,倒在一個缺了口的陶盆里,再端到豬圈給豬吃。小豬胃口很好,再粗糙的食物也會呼喇喇吃下。

    雖說是畜生,然而和人一樣飲食因貧富而產生差距,同樣是頭豬,養在窮家,只能吃野菜,養在富人家,才有泔水吃。犬子家這頭豬,顯然豬生是瘦的。

    喂好這頭小豬後,犬子牽羊到河畔吃草,將它拴在一棵樹上。

    自從建了豬圈,也便就在豬圈旁邊圍一個更為簡陋的羊圈,這只羊才有了一個“家”,而無需拴在窄小昏暗的柴草間。

    每日,犬子有許多活干,他會安排,而不是想到什麼去做什麼。

    喂豬放羊,而後是到河畔安置捕魚簍,然後是提水澆灌豆田。

    數日沒有鋤草,豆田也好,芋田也罷,都長出不少雜草。種在河畔的芋艿,水源充沛,綠葉欣榮。

    犬子在田中鋤草,河畔雜草豐盛,侵襲田間。人不能吃草,羊和兔牛,卻是吃草長大。犬子不敢奢望有一頭牛,他家買不起,若是能養兩頭兔子,倒是不錯,有許多草給它們吃。

    想是這般想,家里沒錢,兔子也買不起。

    犬子做完這些活,一個清早過去,竹林已人聲熱鬧。

    早上,莊揚出屋,站在木廊上眺望河岸,見到芋田里犬子的身影,知曉他已能下地干活,看來恢復得不錯。莊揚在木廊上看這位住在對岸的少年,犬子則在河對岸扶鋤停歇,抬頭看向莊家的宅院,也看到了二樓木廊上的一個人影,看著很像二郎。

    這日吃過飯後,莊蘭和竹筍在院中玩戲,竹筍仰躺在地上,莊蘭拉著竹筍兩只前爪去捂竹筍眼楮,一人一貘玩得不亦樂乎。莊揚的身影穿梭在山茶樹下,他前往水池,尋探荷花。池中十數荷葉張開,魚蝦暢游其間。

    在竹里,莊揚時常會因它的寧靜而忘記外面世界的紛擾,與及遠方的戰火。這里日子相對平和,前些日,由收賦官吏帶來不安已逐漸掃去。

    “兄長,我去犬子兄家看小豬。”

    身後傳來莊蘭的聲音,莊揚回頭,看到小碎步朝自己跑來的竹筍。

    “去吧。”莊揚透過山茶樹葉,看到莊蘭的紅裳挪動。

    莊蘭去犬子家,莊揚在院中便能看到她,若是放任她在竹里亂跑,反倒讓人擔心。近來阿離時常在家讀書,莊蘭沒有玩伴,她的性情好動,也不肯跟在莊揚身邊照顧花草,讀讀書。在莊揚看來,這便是莊蘭的天性,距離她嫁做他人婦還有許多年,所以不忍此時便去壓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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