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依舊是三年前那條路,依舊是那一座大橋,但崔衍卻感覺前面那個人有些陌生。
其實從听說陸家送宅子開始他就覺得不對勁的,什麼忘年之交的鬼話,別人不知道他哪里會不知道?
三年前他們兩人在京城是何等狼狽?若能與陸家那位國公大人成為忘年之交,他們當年,哪里會那麼狼狽?
大狗什麼來歷這世上除了他老娘還有誰比自己更清楚?可這一次.他真不確定了
“大狗.”
還是三年前那座橋,崔衍終于忍不住了。
張瑞腳步頓住,嘆了口氣,看著下面的湖水,眼神復雜。
其實這個場景他一點也沒有印象,可他卻能感覺到崔衍對這里很有情緒。
“有什麼想問就問吧。”
“三年前,在這里你真的醉了嗎?”
“我不知道.”張瑞很誠實道。
“不知道?”崔衍看著對方,身體開始有些顫抖起來。
“真不知道.”面對摯友,張瑞心中本有諸多忽悠的借口,但最終還是一條沒用,認真道︰“不管你信還是不信,當年在這橋上的事,我真一點不記得了。”
“那麼大的事不記得了?”崔衍笑道︰“難不成中了邪祟了?”
“應該是”張瑞認真道︰“你不是也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崔衍紅著眼道︰“我記得清清楚楚!”
張瑞愣愣的看著咆哮的崔衍,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看到二狗這麼破防。
“我親眼看到,那個怪物,把她.眼珠子扣瞎、舌頭拔了出來、還一拳一拳在我面前砸她的臉.”
“我什麼都看到了,什麼都听到了,可我什麼都做不了,不.應該說.我.什麼都不敢做.”
張瑞︰“.”
這小子.
“我是個懦夫!”崔衍咆哮後似乎沒了力氣,緩緩的攤坐在地上,隨即看向天空,眼神空洞︰“可張大人呢?你今天好生威風啊,我竟不知,與我從小在野地里打滾長大的竟是高貴的術士大人。”
張瑞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麼厲害的張大人,三年前,真的就完全沒有辦法嗎?還是說,與你有關?”
“你很在乎那女孩?”張瑞算是明白了,這悶聲不響的騷包,居然惦記著人家大統領家的姑娘。
“我說在乎,張大人當年就會救她嗎?”
“當年做不到”張瑞搖頭。
“是因為做不到嗎?”崔衍認真的看著張瑞。
“真做不到!”張瑞也認真回應。
“那當年”崔衍摸著自己臉道︰“我的容貌.”
這個問題,他其實想問很久了,可即便當年的時機如此湊巧,他都還是壓了下來,因為一個,他一直不覺得張瑞有這樣的能耐,第二個,他不認為張瑞會害他。
可現在.
“與我有關。”張瑞嘆了口氣,還是把事認了下來。
“你做的?”崔衍站了起來!
“也不算是我。”張瑞其實感覺很無辜,這特麼系統亂來關自己卵事啊!
“你難道不覺得,幾年前的我,有點不像我嗎?”
崔衍一愣,別說,還真有點,他一直以為是大狗進了城,因為環境變了性格才大變的。
“你的意思是”
“不管你信與不信,與你進城後的那幾年,那個我其實也不算是我,但如果你想變回來,其實我可以”
話音未落,很突然,一股恐怖的寒意籠罩周圍!
張瑞下意識就止住了話語,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敢動。
他沒有回頭,但他感覺得到,身後有一個非常可怕的存在!
崔衍也無比驚恐的看著張瑞身後。
三年前.那個東西又出現了!
——
“二狗!!”
張瑞猛的起身,恢復意識到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熟悉的床上了。
“相公醒了?”
旁邊,高挑而溫柔的羅可兒則正在用熱毛巾給自己擦汗。
張瑞渾身繃緊,身體里少數的靈力涌動,手甚至下意識的伸向了那懸浮的筆上,但為自己擦汗的羅可兒似乎沒有一點察覺,而是疑惑的看著張瑞︰“相公怎麼了?可是做噩夢了?”
張瑞死死的看著對方,腦子快速思索現在的情況。
一般強大的邪祟,只要自己伸手拿筆,都會緊張,也會有所察覺,但羅可兒沒有什麼太大異常,應該不是
“我為什麼在這里?”張瑞壓下心中的緊張低聲問道。
“相公不記得了?”羅可兒笑道︰“相公昨晚去參加同窗宴會,但一直到半夜都未回,後面還是當差巡邏的差爺把醉酒的你們送回來的。”
“把我們?送回來的?崔二狗咳,崔衍和我一起被送回來的?”
“是呀”羅可兒捂嘴一笑,這兩人,一個大狗一個二狗,都是當官大人的了,還用兒時那種諢號。
“在什麼地方找到我們的?”張瑞連忙追問道。
“那個.什麼.什麼橋那里來著。”
張瑞聞言渾身冰涼。
又是那座橋?又是醉酒?
自己昨晚哪里喝酒了?
可自己現在這幅虛弱的模樣,的確又是醉酒的樣子。
難不成是昨日自己記憶錯亂了?
最後難道是和崔衍喝酒荒唐去了?
張瑞低著頭,冷汗一滴一滴都滑落。
“相公?可是感覺不舒服,臉色好差呀。”羅可兒一臉的關心,剛才熟睡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自己這妝容有這麼難看嗎?
“我沒事我緩一會就好了。”張瑞回過神來,突然一把抱住了羅可兒。
羅可兒一聲驚呼,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
多少年了,就是結親的時候都沒看到對方這麼主動過。
身體是溫的,不是畫靈
張瑞放下最後一點戒心,隨即開始思索昨晚的情況。
記憶如果沒錯,自己昨晚應該是沒喝酒的,他記得當時和崔衍還在對峙,可為什麼突然就斷片了?
而且他很確定,昨天.自己記憶最後的時刻,的確有什麼東西出現了。
是自己錯覺?
“相公?”羅可兒小心翼翼道︰“還是白天.”
“咳”張瑞緩緩松開對方,低聲道︰“娘子受驚了,為夫.做了噩夢。”
“噩夢?”羅可兒紅著臉白了對方一眼。
“對了娘子,崔衍還好嗎?”
“崔大人嗎?他很好啊,早上就在與爹下棋呢。”
“下棋?”張瑞皺眉,還有心情下棋?
“在哪兒?”
“在後院”
一刻鐘後,收拾好的張瑞快步來到後院,隨即便看到在後院與自己那老爹下棋的崔衍,兩人有說有笑,崔衍此時臉色也是極好,完全看不出昨日的糾結。
“崔衍?”
“誒,大狗醒了?”崔衍抬頭咧嘴笑道︰“你酒量是越來越差了,昨日才喝多少?”
“我們昨日喝酒了?”張瑞笑著走近,心中對崔衍升起了一絲警惕。
“喝了點吧.”崔衍摸著腦袋︰“其實我也不記得咱兩回來時為何要喝酒,但送我們回來的衙役就是這麼說的。”
“為什麼我們昨晚兩個人回來?”張瑞眯著眼道。
“嗯?”崔衍一愣︰“我們住一起的呀,當然是一起回來。”
“你昨天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有什麼話?”崔衍一愣,隨即皺眉想了一會︰“大狗,你咋了?神神叨叨的?”
張瑞︰“.”
他忘了!!
這一下,張瑞很確定,崔衍把昨晚的事大約都忘了!
他回憶起昨晚崔衍那嘶吼的內容。
三年前,有什麼東西,當著他的面,殺了嘉林縣主,殺了縣主卻沒有殺他。
三年後,同樣是在這座橋上,又有什麼東西出現了,卻什麼都沒做,只是讓他忘記了昨晚的記憶。
大概率.是一種東西,而且很可能.
張瑞內心有了一種很可怕的猜想。
當年系統用筆,改變了崔衍的容貌,按理說應該是有副作用的,自己一直不知道那副作用是什麼。
也許就是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