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對岡部元信的好奇,上杉澈又在心中復讀了一遍朝比奈泰朝的話。
接著,感到了些許疑惑。
看不見的妖鬼作祟?
不應該啊。
按理來說,無法用肉眼窺見的妖魔鬼怪大抵都是些半星一星左右的小鬼。
而這麼弱小的鬼怪,是不可能接近岡部元信這樣氣血雄厚,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猛將身旁的,更別提附在他的身上了。
可按照朝比奈泰朝所說,這鬼怪也不可能強大。
因為足夠強大的鬼怪在接近,乃至于附身在岡部元信身上後,怎麼可能只甘願讓他睡不好覺?
這邏輯從根本上來說就是沖突的。
所以上杉澈皺起眉問道︰“朝比奈閣下,能否說得更詳細一些……”
朝比奈泰朝見他露出這般嚴肅的表情,一時之間屏住了呼吸,有些緊張,
“元信大人難道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妖鬼嗎?”
“還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上杉澈搖頭,然後告知了朝比奈泰朝他這樣問的原因。
“原來如此。”
青年雙手交握,就在原地認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
一旁的今川義元也不著急。
她蹲下身子,把原本小臉嚴肅抱著加賀清光的二尺大人拉了過來,笑眯眯地開始帶著她環顧今川館的園林景觀。
“澈先生,抱歉……”
朝比奈泰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低頭又誠懇地道了下歉,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個中緣由和細節,只是因為元信大人先前不經意地和我提過一聲,我就有些私自地替她著急了。”
“——恐怕,到時候還得讓您去實地診察一下。”
上杉澈︰“……”
他在心中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這叫泰朝的小子,未免也有些太過莽撞了。
這一問三不知的,居然就敢來求人。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話,而是換成另一個這時代的陰陽師,恐怕早就認為朝比奈泰朝這是在耍人,一揮袖子就走人了。
上杉澈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有時間的話會去找他的解決問題的,到時候還要勞煩朝比奈閣下你帶路了。”
青年頓時大喜過望,
“澈先生,萬分感謝!”
他連連感謝,然後又說以後上杉澈可以直呼他“泰朝”,而不用再這樣生分地稱呼“朝比奈”了。
二人在短短的一番拉扯之後,上杉澈和朝比奈泰朝最終以“泰朝閣下”這個各退一步的稱呼結束了這場稱呼之爭。
“那麼,泰朝閣下。”
上杉澈朝他擺手︰“下次再見了。”
朝比奈泰朝無聲點頭,指了指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的今川義元,接著快步離開了。
他離開時的腳步聲很大,所以能讓正牽著二尺大人,和她一起蹲在地上看路過螞蟻的今川義元回過視線。
她沒起身過去,反而朝著上杉澈招了招手。
上杉澈走了過來,听見她問︰“和泰朝談好了?”
“嗯。”
他站在後方凝視著氣氛和諧的二人,有些意外。
原本上杉澈還藏著二尺大人不想讓今川義元看見她呢。
他本以為兩人只要一見面,就會發生針鋒相對,互相看不對眼這種令人頭疼的情況。
可沒有想到她們兩個之間倒是有些意外的融洽和睦。
今川義元朝著身旁攤開手掌︰“澈君,幫我拿根樹枝。”
她感受到自己在說出“澈君”這兩個字後握著的冰涼小手微不可查的一瞬顫抖,在心中露出笑意。
今川義元用余光抹了一下和她並排蹲著的女孩,在見到她默不作聲後也便收回了視線。
上杉澈沒多說,隨手取了根樹枝。
他用罡氣將樹枝末端磨圓,再將尖端磨得稍利些後,然後才握著尖端的這部分將樹枝遞給了今川義元。
少女接過樹枝,凝視了它片刻後將其放在了螞蟻大隊的正前方。
領頭的螞蟻微頓,似乎在理解現狀。
“澈君,今日早上的事你是怎麼想的呢?”
上杉澈目光一凝,知道重頭戲來了。
今川義元這話,毫無疑問是在問他對于那群家老的看法。
也是想要知曉他的抉擇。
但並未采取多麼拐彎抹角的小心試探,而是在獨處的時候直接由本人親自開口問了他。
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她的態度了。
不過這抉擇雖然重要,但對于上杉澈來說卻完全沒有一點兒難度。
因為,這根本就是無需思考的選擇。
上杉澈站在少女的身後側說道︰“澈只是想要借此機會觀摩一下呼吸法而已,既能滿足好奇心,也不會同那幾位牽扯上太多。”
頓了下後,他接著說︰“若是義元公有什麼不方便的事,想要出現一些意外的話……澈也可以代勞。”
今川義元听到這回答,美眸彎了彎,難以掩蓋的開心自眼底涌出。
少女花了兩秒鐘將這些情緒壓了下去,提起聲音︰“意外?不需要意外!”
她強調道︰“我從來都只想要‘確定’,而不喜歡代表著準備不足的意外。”
實際上,今川義元不是想要上杉澈去做些什麼。
讓上杉澈待在今川館里干這些事,就有些太過浪費了。
她只想要他的態度。
這就足夠了。
——領頭的螞蟻在用觸角踫了兩下紋絲不動的樹枝後,選擇了繞路繼續前行。
而在這抉擇背後,正是今川義元在之前特意為它們清掃過的道路,是通向巢穴的坦途。
今川義元出乎預料的回答讓上杉澈有些困惑捏了下鼻梁。
他本來還心想今川義元果然不想忍下這口氣,今天生氣就得今天動手。
結果她居然說不需要自己幫忙。
這反倒讓上杉澈有些弄不懂了。
“對了,最近元信好像精神是不太好,剛剛泰朝和你說的應該也是這事吧……”
今川義元站起身,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塵和三兩片落葉︰“也正好,澈君你趁著這個機會和她認識一下。”
“關于三河地區暴動的鎮壓,我準備讓元信帶兵出征當主將。
你則先當一次副將在一旁輔助她,順便了解一下戰爭到底是怎樣的東西。
那邊可能存在的大妖,就得拜托你了。”
她松開握著二尺大人的手,讓她默默回到了上杉澈的身旁,然後帶著二人走入被幽深樹木環繞的僻靜小路。
上杉澈的目光掠過小路兩旁專門經過修建的樹枝,還有一些活靈活現的小石雕,心想今川館的景觀的確搞得不錯。
“還有。”今川義元沉思了會兒道,“關于淨土真宗的事我也會告訴元信,你們兩個想辦法攜手解決吧。”
“如果到時候遇到狀況之外的難關的話,你們直接發書信給我,我也會以最快速度來支援的。”
上杉澈眯眼。
——今川義元說這話的意思,是她不想多管三河暴動的事,將這事全權交給他和岡部元信兩個了?
不行。
這可不行。
先不談他要是離開今川義元的身旁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到時候她出些什麼意外自己肯定無法及時趕到,連幫都幫不了。
而且這個“62天”的詭異任務時限實在不太對勁。
這一次的三河暴動肯定與以往不同,可今川義元卻不這麼認為。
他得讓今川義元重視起來這件事。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如果今川義元不去,他就無法借此創造出一些“名場面”,以此來迅速擴大提高她的知名度與傳唱度。
這相當于足足虧了一個提升知名度的大事件!
故而上杉澈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她的身旁,認真道︰“義元公,這次的暴動也許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今川義元步子微頓。
她听到上杉澈一字一頓道,
“——我的直覺是這麼說的。”
直覺麼。
直覺啊……
今川義元沉吟。
如果把澈君換成泰朝或者元信的話,她肯定二話不說就無視掉——這兩個家伙天天說直覺直覺的,可結果到頭來一無所獲。
但澈君,可是掌握著神秘陰陽術的陰陽師。
見今川義元似乎有些被說動,上杉澈便直接從儲物背包之中取出御神簽筒在她的眼前晃了兩下。
少女不解︰“這是……”
“御神簽筒。義元公你將它當成一個比較準確的佔卜道具就行。”
上杉澈有些夸大道︰“至少,它在之前救了我幾次命。”
今川義元便拿過簽筒,打量了一下,
“那這個該怎麼用呢?”
“閉起眼,在心中想好想要問的事,它就會給出吉凶預測。”
上杉澈細致地為她解釋︰“我認為如果義元公一下拿不定主意的話,它也許能給到一邊選擇不小的助力。”
今川義元盯著手中精致的簽筒,一時間沒有回話。
她其實從沒信過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哪怕從小就被送到寺廟中長大也一樣。
因為這總會讓她有著自身的命運被冥冥中的東西掌控了的感覺。
今川義元不喜歡這種感覺。
可這是澈君拿出來的東西。
他既然能執掌天雷,那這只簽筒所關乎的“吉凶”肯定也同樣不會作假。
她問道︰“所謂的吉凶,會將未來確……”
今川義元說到一半突然不說了。
她反而立刻閉上了眼,輕輕地晃了兩下御神簽筒,讓一支細長的竹簽從洞口之中落下。
上杉澈替她接住了竹簽,然後放在了今川義元的手掌上。
她睜眼。
于是一個方方正正,帶著猩紅血色的【凶】字撞入眼簾,讓今川義元眯起美眸,從齒縫擠出了一聲冷哼。
“澈君,解讀一下。”
上杉澈拿過御神簽,提示立刻跳出。
【御神簽•凶】
【——如你所想,事與願違。】
上杉澈暗暗咋舌。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尖銳的御神簽提示。
上杉澈將其一字不差地復述了出來。
今川義元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如果現在把這簽折斷的話,事情會有變化嗎?”
“不會。”
聞言,今川義元便一把搶過御神簽,用雙手狠狠地將它折斷後隨手丟在了路邊的草叢里。
上杉澈張了張嘴︰“義元公,我覺得真的得更重視點……”
“這一次,的確和以往的不一樣。”
“我知道,我已經知道了。”
今川義元重重嘆氣。
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所以,我是在對剛剛目光淺顯又蠢笨的自己感到氣憤和無奈。”
她剛剛的臉突然黑成了炭,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御神簽的解讀。
而是她在听到解讀之後,才倏地反應過來了許多被之前的她忽略的小細節。
少女拍了拍臉頰,朝著自己不快地嘁了一聲,
“只不過是一些文書和政策賦稅的指定而已……這種事,什麼時候完成都行吧。”
自顧自地埋怨了一會兒後,今川義元迅速地整理好心情,淡淡開口,
“半藏。”
兩秒後,一束陰影在她的眼前凝聚成型,化作了半藏的模樣。
沒有感到絲毫靈力波動和氣的流淌的上杉澈瞳孔微縮,心想這難道也是忍者秘術的其中一環嗎。
“屬下在。”
“將三河地區的情況,事無巨細地同我再講一遍。”
“是。”
……
約莫半小時後。
今川義元總結道,
“除卻三河地區的的確確發生了暴亂,還有大妖作祟的傳聞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對。”
上杉澈一時沉默。
剛想再勸勸,就听到她斷言道,
“——可沒有不對才是最大的不對勁吧。”
讓半藏去忙自己的事後,今川義元帶著一人一式神繼續順著小道走著。
她自言自語著︰“因為那些豪族沒有理由再來‘送死’,以此削弱自身的勢力一次。”
啪。
她拍了下手,在緩緩吐氣後道︰“澈君,多謝了。”
听到今川義元說出了這話,上杉澈就明白她已經做出決定了。
哪怕在下屬的面前也能進行自我檢討,虛心納諫,然後再選擇那條在之前就被她自己決定放棄的路。
不愧是明主啊。
上杉澈在心里感慨一聲。
這時,小道也差不多走到頭了,三人來到了今川館的後門處。
若是屏息凝神靜靜傾听的話,還能隱隱听見在門外的遠處來回走動的人流的腳步和馬的呼嚕聲。
今川義元晃晃腦袋,將那些繁雜無比的公事和不太好的心情暫時甩出思緒中。
她盯著二尺大人抱著的加賀清光開口︰“澈君,你現在應該還沒有合適的太刀吧。”
上杉澈被這莫名其妙的話題弄得愣了下,過了好一會兒,在確認了背包中的確一把太刀都沒有才點頭,
“昂……這個確實。”
“那正好。”
今川義元用指尖點了點下巴後在他眼前晃了下︰“駿府城里最好的鐵匠我認識,反正之後也沒什麼急事,就先和你一起去買把刀吧。”
“而且那家鐵匠鋪正巧還和元信的家順路,到時候我直接讓人帶你去她家就好。
一箭雙雕。”
今川家的當主將十指撐在胸前,笑眯眯道,
“你說對吧,澈君。”
“啊……嗯,是的。”
在意識到自己應該沒有其他回答選項的上杉澈點頭,做出了少女想要听到的回答。
反正白送的太刀不要白不要,今川義元送的刀肯定不會太差。
都能白嫖一把好武器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那就走吧~”
……
出今川館之前,今川義元先讓二尺大人換了身素白的水干。
畢竟她原本的小白裙實在有些和周圍的畫風不符,太過顯眼了。
而大概是因為有親和光環的緣故,哪怕換個衣服,站在某個陰暗角落里等她的上杉澈都能听見那幾個佣人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愛之情。
哦,至于他為什麼要站在陰暗角落里……
那當然是因為——
“赤鬼犄角。”
上杉澈將視線放在了儲物背包中那對深黑色彎曲犄角。
為了避免被人看見,上杉澈並未將它取出觀摩一番,而是直接在背包中選擇對妖魔化身•白般若使用了。
提示立刻跳出。
【你對你的妖魔化身•白般若使用了赤鬼犄角。】
【二者正在融合……】
上杉澈將視線放在了另一個面板上懸浮著的白般若假面。
那其中,驟然出現了那對赤鬼的犄角,而後般若假面發出無聲的嚎哭張嘴,嚼也不嚼將其整個吞下。
不久後,提示再次跳出。
【你的妖魔化身•白般若的品質提升少許。】
【請繼續收集“鬼的犄角”,以提升妖魔化身•白般若的品質。】
般若化身品質當然沒有從“史詩”一躍成為“史詩+”甚至于“超史詩”。
這很合理。
要是區區一對珍稀品質的赤鬼犄角就能讓達到了史詩品質的般若化身上個台階,那才叫不正常。
但區別依舊出現了。
上杉澈眯眼觀察,發現般若假面上端的那對雙角顏色略微變得深邃了些。
具體效果還不清楚,也許要等再次化身般若的時候才能知曉。
但現在時間是肯定不夠了。
因為二尺大人正站在外邊朝自個兒揮著手呢。
關掉面板,上杉澈朝著重新扎過頭發,像是個抱劍童子的二尺大人走去。
戴著斗笠遮住面孔的今川義元在門口等他們,門口原本的侍衛則被暫時驅散了。
斗笠下傳出了略有驚奇的聲音︰“咦?我怎麼感覺澈君你的臉變了點,變得沒原來那麼引人注目了。”
用四尾狐的捏臉效果降低了好幾點魅力的上杉澈回道,
“一點陰陽術的小效果而已,義元公你戴上斗笠也是因為想走著過去卻不想被圍觀吧。”
“唔……還是澈君你懂我啊。”
今川義元笑了下,和上杉澈並排走在了一起,平平淡淡地匯入了駿府城的車水馬龍之中。
走入七間町後,今川義元帶著他里里外外地逛了不少地方。
這讓之前只在馬車上對駿府城驚鴻一瞥的上杉澈,完善了不少對這座戰國時代城市的印象。
而這印象,有些出乎預料的好。
道路規劃的清晰有理,兩旁商鋪整潔,來往的人群臉上大多都掛著笑容和對未來的期待,哪怕是從外地來此的農民漁民都是如此。
這可和傳統觀念中黑暗的戰國時代相距甚大——看看先前白石口中說的小故事中的城市就能知道了。
上杉澈想這大概離不開今川義元的功勞。
還有,在出了今川館之後上杉澈能明顯地感受到今川義元完全沒有提家老們的事,就好像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明明不久前今川義元還像個火藥桶那樣,一點就能炸開。
他當然覺察出了這點不對。
但上杉澈也沒明說。
今川義元不說,自然有她自己的用意。
而且現在還不知道事情會怎樣進展,也不急于這一刻就把問得明明白白。
上杉澈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到街旁傳來濃濃香味的食鋪上。
他聳了聳鼻尖,又回頭看了下面無表情地抱著劍,可嘴角馬上都快要淌出口水的二尺大人,忍不住在心中笑了。
好不容易逛一趟,還是帶二尺大人吃點當地當時代的特色美食吧。
順便,也可以帶點好吃的回去給白石吃。
把好吃的吊在眼前的話,想必他之後學秘籍的時候也會更有動力吧。
上杉澈用罡氣聚音成線地問道︰“義元公,駿府城有什麼好吃的美食嗎?”
“美食麼……這個當然是有的。”今川義元連忙用拳頭錘了下他的腰腹,“還有在外邊不要這樣叫我,會被發現的。”
“有陰陽術,不會的。”
今川義元歪了下斗笠,大概是在疑惑陰陽術怎麼有這麼多實用小功能。
她緊緊地跟在上杉澈身旁,防止被人流沖散。
——比起澈君自己,他大概是更想給這個叫二尺的小式神和還待在今川館里的那個白石買東西吃吧。
既然如此,那就得挑點小孩愛吃的了。
今川義元開口︰“像金平糖,糖水刨冰還有從南蠻傳來的那些小糕點之類的都還挺好吃的。”
不太懂吃食的上杉澈沒多嘴,只是听著她繼續說,
“就是那幾家店離這里有些遠,之後我去買好帶給澈君你吧。”
“這個就……”
上杉澈正想抬手說不,就見那頂斗笠刷的一下竄到了身旁——想都不用想,里邊的今川義元肯定在盯著他。
“就多謝義元公了。”
“那這份感謝,我就收到對澈君你以後犯錯時要用的‘免死金牌’上了哦。”
斗笠下傳來了少女的輕笑。
上杉澈一陣無言。
怎麼總覺得,他這位主公稍微有些腹黑屬性呢。
“啊,我記得那家羊皮餅店好像還挺好吃的。”
今川義元突然說道,然後一把抓住了上杉澈的手腕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懷里抱著把好奇寶寶的二尺大人噠噠噠地跟在他們身後,理所應當地收獲了一大堆路人的視線。
“老板,四張羊皮餅。”
在由今川義元付了錢後,一個被油紙包裹著的,類似于大福的軟糯團子就被她塞入了上杉澈的手中。
“嘗嘗。”
不是,你管這玩意叫餅?
上杉澈抱著試試的心態咬了一口,嚼了好一會兒。
嗯……好像有些意外的好吃。
他再轉頭看去,發現二尺大人已經哇哇哇地快要把它給吃完了。
上杉澈又咬了口,朝著今川義元緩緩點頭,得到了少女模糊而得意的輕哼。
三人又走了段時間。
按照今川義元的說法,他們已經離那家鐵匠鋪很近了。
“怎麼樣,駿府城還算是繁華吧。”
吃完了大福,又小心地舔干淨了指尖的今川義元主動說道︰“大家都還算過得不錯,乞丐之類的也比隔壁武田和北條那邊少的多得多。”
這個的確值得自豪。
上杉澈先是夸贊了聲,接著隨口提了一句,
“不過有些小巷里好像還是有不少過得很差勁的乞丐。”
“這個,是沒辦法的事情。”
今川義元的語氣倏地冷了下來,她帶著十分的不快與不屑道,
“哪怕我向幾乎城里的所有人都開放了種地或者勞工的活計,也還是有人寧願躺在地上爛掉,也不想工作。”
“這種人,生在平民家里是快要餓死的乞丐;哪怕運氣好生在貴族家,也只是會把家底敗光的紈褲罷了。”
她毫不掩飾語氣中的看不起。
“好了,到啦。”
今川義元停下步子,抬抬斗笠。
上杉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一眾花里胡哨的布幡中見到了一家店面意外干淨,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干巴巴的鐵匠鋪。
若是不走近來,甚至發現不了這是一家鐵匠鋪。
可以說,它完完全全就是在把潛在的客人往外趕。
而與周遭的熱鬧比起來,這鐵匠鋪的生意也同樣稱得上是門可羅雀。
就連店鋪內負責接待的學徒少年的眼神都只是半睜著,有些迷迷糊糊的,看上去快要睡著了。
今川義元像是知道上杉澈在想些什麼,所以攤手解釋道︰“因為太貴,所以來的人少。”
“絕大多數人都用不上這麼好的刀劍武器,所以根本沒有什麼必要來這里浪費錢。”
上杉澈深以為然。
因為他當時在荒川詭村的時候,就因為囊中羞澀的緣故沒怎麼光顧鐵匠鋪。
眼前這些武器的平均品質,也的確比他之前見到的其他鐵匠鋪里那些灰白色垃圾好上太多了。
他的視線掃過一件件綠色,至少是優良品質的刀劍。
最後,落在了鐵匠鋪那朝外展示出的整面武器牆的正中間。
上杉澈的呼吸微滯。
因為,那一把被特意盛放在寬大木架上的打刀,正在他的眼中散發出深邃的紫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