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沉默了幾秒鐘，姜恬突然間笑出聲︰“好吧，我想如果有人能被你選中，成為你的朋友，那應該是他的幸運，不過——”
程言崢下意識看向她。
“以後就不需要準備我的飯了，我很高興你把我當成你的朋友，當然了，我也同樣會以朋友的禮儀對待你。但我的交友原則是盡量不麻煩別人。感謝你為我提供早餐的善良。”
她還是拒絕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再度選擇拒絕，程言崢也沒再說什麼，他只是沉穩地點點頭︰“好。”
姜恬輕輕地眨了眨眼楮︰“那我就先上樓去了，晚安。”
“晚安。”
程言崢看著她縴細的背影，面色不變。
他早該知道，姜恬的邊界感會延展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作為一個優秀的室友，盡量不麻煩別人，她做到了。
她把自己和其他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遠，或許這樣有分寸感的人，更受這個社會的歡迎。
而他的熱情，透露著不合時宜。
那麼，他的確該收起他的好心了。
第二天，程言崢沒有再給姜恬留飯。
姜恬一如往常，下樓後，笑眯眯地跟正在吃飯的程言崢打招呼︰“早。”
程言崢微微點點頭︰“早。”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程言崢放下了手里的水杯，看向她︰“你問。”
“別墅里的門禁是幾點？這些天我可能要加班，但我不想打擾到你。”
姜恬的姿態很認真。
程言崢微微怔了一下，以前他一個人居住，偶爾會找阿姨來打掃衛生，不會有什麼門禁，他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關門。
“你要工作到很晚嗎？”
“有個項目需要趕時間，應該要很晚。”
程言崢思索了一番︰“你的指紋已經錄進去了，名義上你也是這棟別墅的女主人，只要你回家的聲音不要太鬧，什麼時候都可以。”
“好，謝謝，我會努力保持安靜。”姜恬看上去松了一口氣。
“那我就去上班了，我們晚上再見。”
姜恬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了。
顯然，她的確不需要他為她提供早餐，今天的她比往日輕松。
程言崢沒有想太多。
他只做自己該做的，如果對方表明他的行為對她產生了打擾，那他會終止。
說到底，兩人具體是什麼關系，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清楚。
他很確定，至少到目前為止，姜恬並沒有把他擺在朋友的位置上，更多的，她把他當成一個室友去相處。
兩人這段交談結束後，姜恬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時光。
她目前經營的那家設計公司，程言崢曾經調查過。
公司一直不景氣，姜父把這個公司給了姜恬，無非就是妥協和敷衍。
他一向算盤打得明白，想讓那家公司起死回生，估計姜恬要付出的代價不止一點。
他想讓大女兒知難而退，但姜恬很有沖勁。
原本程言崢和姜恬早上和晚上都會見面，姜恬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後，程言崢發現自己竟然連見到姜恬都變得困難。
時間一晃，兩人竟然一周沒見了。
姜恬在公司里努力工作，就連他的母親洛念貞都知道了這件事。
在他們老一輩看來，認真工作的人，就是值得敬佩的人。
所以，洛念貞連電話都很少打了，她識相地為姜恬的工作讓步。
程言崢同樣不會對于姜恬的日常安排有任何意見。
他不會過界。
可一個人的身體，到達了某個底線，就會出問題。
接到姜恬公司職員的電話，程言崢愣了一下。
在他發愣的功夫，那邊已經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你好，程總，我是姜總的助理，她因為工作時間過長，又沒有補充足夠的食物，低血糖昏迷，進了醫院。”
“我不知道該找誰，姜總目前還沒醒，她把您的號碼設置成了緊急聯系人，還讓我把號碼保存，說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聯系您……您能來一下嗎？”
員工的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和焦急。
程言崢當即就站了起來︰“把地址給我。”
那邊如蒙大赦︰“好的。”
等到程言崢剛到醫院，員工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連續工作了四十八小時，沒有進食，身體消耗過大，造成了暈厥。”
員工很快就把姜恬的問題復述給了程言崢。
怪不得她昨天晚上沒回來。
程言崢看著病床上躺著的那個瘦弱蒼白的女人，面無表情。
他讓員工先回家去，親自照顧她。
本來員工就打算給姜恬匯報完工作下班，誰能想到，正巧看到她暈倒在辦公室。
員工嚇壞了。
程言崢讓她先走，員工猶豫了一會兒，听醫生說姜恬過不了多久就會醒，她這才安心離開了。
等她離開後，程言崢就承擔起了照看姜恬的責任。
勞累過度進醫院，這個病因是那麼陌生。
按理來說，姜恬的生活條件應該不錯，哪怕她的父親對她不公平，但物質方面並沒有太過虧待她。
她在工作方面如此拼命，程言崢不是特別理解。
但她已經住進了醫院，程言崢不可能不照顧她。
從得知姜恬把他設置成了緊急聯系人開始，程言崢對她的看法又有了一些變化。
她好像對他保有一定的信任。
過了幾個小時後，姜恬終于睜開了眼楮。
她的目光中透露著茫然，此刻她的姿態有些脆弱。
“你因為勞累過度，低血糖昏迷，目前正在醫院，醫生說還要觀察兩天，你想吃點什麼？”
看她醒過來了，程言崢緊接著就問她。
姜恬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虛弱的微笑︰“你怎麼來了？”
“你的助理把電話打給了我，她說你在她那邊留了我的號碼。”
姜恬好像還沒有徹底清醒，她努力回憶了一下，認真點頭︰“是的，我認為在我所認識的國內的聯系人中，你是最可靠的一個，所以我就讓助理記下了你的號碼。抱歉，對你造成困擾了。”
她的邊界感直到此刻都沒有徹底消失。
程言崢搖搖頭︰“不是打擾，我們兩個人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我有義務照顧你。”
姜恬慢慢地看著他，輕聲說︰“總之，很感謝你願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