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的山洞深處,那口詭異的血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井中猩紅的血水如同擁有生命般微微蕩漾,映照著那顆漂浮其上、由筋肉組織連接供養的人頭。
戊墟魔君的頭顱上那雙重瞳之中爆發出極致的憤怒與難以置信,死死鎖定在突然出現的巫靈身上,嘶啞扭曲的聲音在洞穴中尖銳回蕩︰
“你為什麼能夠找到這里?!這不可能!”
此地乃是他耗費無數心血尋得的絕密之地,地處南州極南的蠻荒禁區,人跡罕至,毒瘴彌漫,更有天然與人工布置的雙重屏障。
他原以為可以在此地避開所有耳目,借助不滅神血的力量靜靜重塑肉身,蟄伏待機。
日後必將卷土重來,再臨南州,讓所有背叛他、與他為敵的人付出慘痛代價!
可誰曾想,這具新的肉身才剛剛艱難地重塑出頭顱,連意識都尚未完全穩固,他最忌憚也最痛恨的人之一,竟然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精準無誤地尋到了這絕密巢穴!
巫靈聞言,發出一聲輕蔑的譏笑,那笑聲在空曠的洞穴中顯得格外刺耳。
她緩緩蹲在井邊,面具後的目光如同玩弄獵物的貓,充滿了戲謔︰
“嘻嘻!我的好君上,你是不是在這暗無天日的井里泡得太久,腦子也跟著進水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甜膩的惡意︰
“我是什麼人?我在南州有著怎樣的‘凶名’?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她伸出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虛點著戊墟魔君的頭顱︰
“你身上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整個南州都好奇得緊,恨不得扒開你的皮肉看個究竟。”
“而我,作為你最‘親近’的國師,又怎麼可能不來……好好探究一番呢?”
說到這里,巫靈蒼白的小手優雅地微微一翻,掌心之中,赫然出現了一只指甲蓋大小、通體呈半透明青色的奇異蠱蟲。
那蠱蟲在她掌心微微蠕動,發出一種人耳幾乎無法捕捉,卻能讓特定對象產生感應的嘶嘶低鳴。
隨著這只母蠱的呼喚,只見旁邊石縫的陰影里,一只米粒大小、幾乎與岩石顏色融為一體的更小青色蠱蟲,迅速爬了出來。
它敏捷地爬上巫靈的手掌,然後鑽入了那只稍大青色蠱蟲的腹下,緊緊依附,仿佛子歸母懷。
“子母蠱?!!”
戊墟魔君的重瞳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駭然與暴怒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
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巫靈!你這賤奴!你竟敢……竟敢在本君身上偷偷藏匿子蠱!!”
子母蠱,南州蠱術中極為隱秘陰毒的一種。
子蟲微小難察,幼時甚至連肉眼都難以看清楚,可依附于人身衣物甚至皮膚毛發而不被察覺。
而母蟲則能跨越遙遠距離,清晰感應到子蟲的方位。
當初巫靈假意臣服,侍奉在側之時,竟早已將這等陰損之物偷偷種在了他的身上!
當他逃到此地,以為安全無虞時,那潛藏的子蟲便已將此地的坐標,無聲無息地傳遞了出去!
巫靈像是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般,把玩著掌心那對相依的青色蠱蟲,發出銀鈴般,卻讓人心底發寒的嬉笑聲︰
“嘻嘻!現在才明白過來?可惜啊,晚啦!”
她將目光重新投向血井中那顆因憤怒而扭曲的頭顱,語氣中充滿了探究與嘲弄︰
“不過,誰能想到呢?咱家威風凜凜的君上,竟然身懷如此逆天的‘不滅神力’!”
“只需要提前留下足夠分量的自身血液,即便日後身死魂消,被打得粉身碎骨,也能從這血液之中重新孕育、重塑肉身,甚至連記憶和意識都能完整復甦!”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發現驚天秘密的興奮︰
“這種神力,古老而罕見,恐怕就連靈山上那些自詡博古通今的老巫覡們也無人知曉其奧秘!”
“但好不湊巧吶……”
巫靈拖長了音調,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殘酷的弧度︰
“我這個人,偏偏就喜歡鑽研這些奇聞異事,探尋那些被時光掩埋、世人所不知的隱秘學識。”
“正好,我曾在一卷遠古神巫留下的手札孤本中,看到過關于這種‘不滅神力’的詳細描述!”
她的視線如同解剖刀般刮過戊墟魔君的頭顱︰
“身懷此神力者,天生目生重瞳,對于武學武意的領悟和修行速度,遠超常人,仿佛天地規則都對其格外眷顧。”
“發現了你重瞳的秘密之後,我就一直在猜想,像你這樣狡詐多疑的人,會將你那寶貴的、關乎復活的血液,藏在何處呢?”
巫靈拍了拍手,仿佛在贊嘆︰
“你倒是真沒讓我失望,狡兔三窟,布下了足足十七處疑冢!每一處都煞有介事,機關重重,可真是讓我這些日子好一通尋找,差點就被你騙過去了呢。”
她的語氣驟然轉冷,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弄︰
“但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子母蠱,最終還是帶我找到了我親愛的、正在努力‘重生’的好君上!”
說到這里,巫靈伸出縴細的手指,竟然直接探入那粘稠猩紅的血井之中,隨意地攪動了兩下,血水發出令人不適的咕嘟聲。
她嬉笑道︰
“嘻嘻!雖說不滅神血性質特殊,不易干涸,但想要積攢滿這麼一大井……君上,你恐怕暗地里偷偷摸摸積攢了好多年吧?”
她歪著頭,語氣充滿了諷刺︰
“每隔上一陣子,就要獨自一人悄悄來到這鬼地方,忍著疼痛放血,年復一年,才能有今日的規模。”
“君上當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啊!這份毅力,連我都不得不佩服呢。”
戊墟魔君的眼底,終于無法抑制地涌現出濃烈的慌亂。
他現在僅有一顆頭顱,毫無反抗之力,簡直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生死關頭,往日的傲慢與尊嚴不得不被拋到一邊。
他強行在臉上擠出一絲極其尷尬、甚至帶著明顯討好意味的笑容,聲音也放軟了下來︰
“巫……巫靈國師,你說笑了……當年,當年若不是國師傾力相助,在本君落魄潦倒、命懸一線之時伸出援手,本君恐怕早已曝尸荒野,淪為這茫茫大山中野獸的腹中餐了。”
“國師對本君的再造之恩,本君……我一直銘記于心,從未敢忘。”
眼看巫靈不為所動,他急忙話鋒一轉,拋出了自以為最大的誘餌︰
“不過,國師雖然算無遺策,找到了這里,但您絕對猜不到,本君這身不滅神力,究竟源自何處!”
“那是一個驚天的秘密,一處蘊藏著無盡可能與力量的遠古遺跡!”
他加重了語氣,充滿了蠱惑︰
“若是國師願意高抬貴手,助本君重塑肉身,東山再起,本君願以魔神之名起誓,將與國師共享這不滅神力的源頭奧秘!”
“屆時,你我聯手,何愁大業不成?!”
戊墟魔君很清楚,想要從這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中活命,必須拿出足夠分量的誠意。
而這神力來源,就是他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籌碼!
巫靈听到這話,眼中寒光驟盛,非但沒有絲毫動心,反而伸出手,用近乎侮辱的方式,用力拍打著戊墟魔君冰涼的臉頰,發出“啪啪”的輕響。
“我的好君上,你是什麼德行,我難道還不清楚嗎?”
她的聲音冰冷刺骨︰
“你就是一條養不熟、喂不飽的白眼狼!恩將仇報是你的本性!”
“與你共享秘密?怕是等我幫你重塑肉身的第二天,你就會想方設法把我剝皮抽筋,吞得骨頭都不剩吧!”
被曾經視如草芥的“賤奴”如此羞辱,戊墟魔君眼底瞬間涌起狂暴的怒意。
但他深知形勢比人強,只能強行壓下怒火,面上依舊保持著那扭曲的討好笑容︰
“國師!以前是本君糊涂,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今時不同往日!我們現在有共同的利益!”
他試圖分析局勢,拉攏巫靈︰
“你現在孤身一人出現在這里,看來你的下場也不怎麼好啊。讓本君猜猜……本君死後,瑤水女王那個賤人,一定是立刻投靠了大賢良師,搖尾乞憐了吧?”
他自以為抓住了關鍵,語氣變得篤定︰
“而那大賢良師,為了兵不血刃地掌控南州,定然會選擇力保瑤水女王,穩定局勢!”
“你想要找那賤人報仇,卻被大賢良師阻攔,求而不得,走投無路之下,所以才只能來找本君,對不對?”
戊墟魔君越說越覺得自己猜對了,重瞳中閃過一絲得意︰
“瑤水女王和大賢良師,現在是我們共同的仇敵!”
“國師,你大可放心,只要這次你幫我,待我恢復實力,我們聯手,定能叫你手刃仇敵,一雪前恥!”
然而。
巫靈听到他這番“合情合理”的推測,卻像是听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猛地爆發出一陣激烈而夸張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後合,幾乎直不起腰,眼淚都從面具邊緣滲了出來。
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巫靈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用一種看傻瓜般的眼神看著戊墟魔君,語氣充滿了嘲弄︰
“我的好君上,你這次可真是大錯特錯了!大賢良師,他根本就不要瑤水女王那賤人的臣服!”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自豪與復雜情緒的顫抖︰
“他……是堅定地站在我這邊的!他幫我擋住了那賤人的跪拜,看著我親手了結了那段恩怨!”
戊墟魔君失聲尖叫,重瞳中充滿了荒謬感︰
“不可能!!”
“大賢良師他憑什麼?他若想以最小代價掌控南州,就必須接納瑤水女王的投誠!”
“她不僅是二品武者,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更是國色天香,是個男人都會動心!”
“他沒有理由拒絕!絕對沒有!”
他死死盯著巫靈,試圖找出破綻︰
“如果他真的幫你,那你為何還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里?你應該跟在他身邊,享受勝利的果實才對!”
巫靈笑得更厲害了,那笑聲中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必能完全理解的宣泄。
是啊。
在這利益至上、弱肉強食的世界里,誰會相信,真的有人願意為了一個看似虛無的“承諾”和“情誼”,而放棄觸手可及的巨大利益和一位絕色女王的投懷送抱?
若非她親身經歷,親眼見證梁進那看似淡漠實則堅定的態度,她也絕不會相信。
她止住笑,聲音卻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夢囈般的語氣︰
“大賢良師……他萬萬也想不到,他親手轟殺的敵人,竟然還藏著如此詭異的後手,像陰溝里的蟑螂一樣,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企圖卷土重來。”
她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山洞的岩壁,望向了遙遠的中原方向︰
“我本該跟他一起走的……但是,就這樣空著手,僅僅因為他的庇護而跟隨他,未免太缺乏誠意,以後在他身邊,也只會被他輕視。”
她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而堅定,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所以,我得留下來,我得幫他把他看不見的、最大的隱患徹底除掉!然後,再帶上他想要的東西,去見他!”
“這樣……他一定會很感激我,會真正地看得起我,會把我當做……可以平等對話的伙伴。”
說到最後,巫靈的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憧憬與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卑微期盼。
戊墟魔君聞言,心徹底沉了下去,他發出最後的低吼,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巫靈!你清醒一點!你想要什麼,本君都可以給你!”
“神力!神力的秘密!無上的力量!至高無上的權勢!這南州,乃至整個天下,我們都可以去爭!這些,本君都可以與你共享!”
他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啞︰
“你今天若殺了我,就是自斷臂膀!”
“那大賢良師才是真正包藏禍心,他只是在利用你!等你沒有價值了,他一定會像丟垃圾一樣丟掉你!你可千萬別被他的假仁假義騙了!別選錯了路,毀了自己!!”
巫靈听到這話,雙目猛地一凝,如同兩把淬毒的冰刃,狠狠刺向戊墟魔君!
她臉上的表情因為積壓的仇恨與憤怒而變得極度扭曲猙獰,再不見半點之前的嬉笑!
“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在這里挑撥離間?!”
她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劃破空氣,蘊含著滔天的恨意。
“莫非你真以為,我找到這里,就只是為了看你如何像蛆蟲一樣重塑肉身嗎?”
巫靈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戊墟魔君濕漉漉的頭發,竟然粗暴地將他的腦袋直接從血井中提了起來!
連接在頭顱下方的、那些如同根須般蠕動的暗紅色筋肉,被一股腦地從血水中扯出,拉得筆直,發出令人牙酸的“ ”聲,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巫靈!你想要干什麼?!放開本君!!”
戊墟魔君驚恐萬狀地尖叫起來,頭顱在半空中徒勞地搖晃。
巫靈卻面色冰寒,厲聲道︰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看看我是如何,奪取你這‘恩賜’的神力!”
話音未落,巫靈空著的另一只手掌猛地對準了下方的血井!
磅礡的內力如同決堤洪流,洶涌而出,瞬間籠罩了整個井口!
一股無形的、巨大的壓力陡然降臨,擠壓著井內的空間!
強大壓力帶來的,是急劇攀升的恐怖高溫!
井內的猩紅血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翻滾、沸騰起來!
咕嘟咕嘟的氣泡不斷冒出、炸裂,散發出濃郁的血腥蒸汽!
那些不易干涸的神血,在極致的高溫與壓力下,其中的水分和雜質開始被強行分離、汽化!
“住手!快住手!!”
“你這忘恩負義的賤奴!快給本君住手!!”
戊墟魔君發出淒厲的哀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與井中血液的聯系正在被強行切斷、淨化!
那是他復活的根基,是他力量的源泉!
巫靈又豈會理會他的嚎叫?
她嘴角掛著殘忍而快意的笑容,內力催動得越發洶涌。
血井沸騰得更加劇烈,猩紅的蒸汽彌漫了整個洞穴,使得空氣都變得粘稠而灼熱。
隨著雜質不斷被汽化蒸發,井內血液的水位線迅速下降,很快就只剩下原本的一半不到!
戊墟魔君見狀,徹底絕望了。
巫靈並非虛張聲勢,她是真的完全看穿了自己這神力的本源和關鍵!
他再也顧不上面子與尊嚴,帶著哭腔苦苦哀求︰
“巫靈國師!巫靈!求求你!快住手吧!”
“只要你放過我,我願意為你當牛做馬!我願意奉你為主!”
“我知道很多秘密,很多寶藏的地點!還有我神力的來源!我都告訴你!只求你饒我一命!!”
然而,巫靈只是冷漠地看著,看著那井中的血液在極致的內力煉化下,越來越稀少,越來越精純……
到了最後,沸騰聲漸漸平息,彌漫的蒸汽也緩緩散去。
只見井底,再也看不到絲毫液體,唯有一滴約莫龍眼大小、晶瑩剔透、宛如最純淨的紅寶石般熠熠生輝的血珠,靜靜地躺在那里。
它內部仿佛有氤氳的光華在流轉,散發出一種古老而磅礡的生命氣息。
巫靈手一揚,內力包裹著那滴璀璨的血珠,輕飄飄地飛了過來,懸浮在她蒼白的掌心之上。
“這,就是你所依仗的……神之精血了。”
她滿意地端詳著掌中這滴蘊含著不滅奧秘的精華,眼中閃爍著異彩。
她微微偏頭,似乎在思考,自言自語道︰
“原本呢,把這滴神之精血送給大賢良師,增強他的神力,是再好不過的禮物。他一定會非常高興,永遠都記得我的好……”
但隨即,她又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絲惋惜︰
“但可惜啊……他身上已經融合了兩種不同的神力,若是再強行加入第三種,屬性沖突,恐怕非但無益,反而會害了他。我又怎麼能……做害他的事情呢?”
她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而熾熱,低頭看向手中那顆面如死灰的頭顱,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帶著邪氣的嬉笑︰
“既然如此……嘻嘻!我的好君上,那就只好由我……來笑納你這最後的‘饋贈’了!”
說完,巫靈竟毫不猶豫地櫻桃小口一張,內力一送,直接將那滴晶瑩剔透、蘊含著戊墟魔君復活希望與全部力量本源的神之精血,吞服了進去!
隨後,她像是丟棄一件垃圾般,隨手將戊墟魔君那徹底失去光彩、變得灰敗的頭顱扔在一旁的地上。
自己則就地盤膝坐下,雙手結印,閉目凝神,仿佛瞬間進入了一種玄奧的內視與煉化狀態。
而此時的戊墟魔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頭顱上的表情凝固在極致的恐懼與不甘之中,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發出微弱的、充滿怨毒的詛咒︰
“巫靈……你……不得好死……”
“本君詛咒你……你必將……眾叛親離……受萬人……唾棄……”
“也必遭……大賢良師……背叛……不得……善終……”
當最後一個字艱難地吐出後,他雙目中的神采徹底消散,變得空洞無物。
頭顱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失去彈性,甚至隱隱散發出一股腐敗的氣息,就像是已經死了好幾天一樣。
腦袋下方連接的那些筋肉組織,也迅速枯萎、干癟,最終化為飛灰,簌簌脫落在地。
整個山洞,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巫靈均勻而深長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炷香的時間,也許是更久。
盤坐在地上的巫靈,陡然睜開了雙眼!
令人驚駭的是,她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眸,此刻竟然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那黑色的瞳孔開始微微震顫,然後如同細胞分裂般,在原有的瞳孔旁,緩緩凝聚出了第二個稍小一些的瞳孔!
重瞳!
她也擁有了和戊墟魔君一模一樣的重瞳!
只是她這雙重瞳,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幽深、更加詭異,仿佛蘊藏著無盡的秘密與危險。
“嘻嘻!”
巫靈感受著體內涌動的、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磅礡力量,以及腦海中多出的那些關于不滅神力的模糊感悟,忍不住發出一聲欣喜的輕笑︰
“這神力……還真是個好東西!”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感受著身體的變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看來以後,我也得學著戊墟魔君那樣,找個隱秘安全的地方,時不時去放點血存起來才行。”
“這樣以後就算不小心死了,也能有機會重塑肉身,真是妙極了!”
她走到戊墟魔君那已經腐爛大半、露出森森白骨的頭顱面前,嫌棄地用腳尖撥弄了一下,然後還是彎腰將其提了起來。
“不過,僅僅是為大賢良師除掉你這個隱患,這份禮物還不夠厚重。”
巫靈自言自語,重瞳中閃爍著野心與算計的光芒︰
“還得再給他準備一份‘大禮’才行。”
她提著那顆加速腐敗的頭顱,朝著山洞外走去,聲音在山洞中輕輕回蕩︰
“他為了我,拒絕了瑤水女王那賤人的投誠,放棄了輕易掌控南州的機會……”
“那賤人能給他的權勢和疆土,我巫靈……一樣能給他!而且,要給他更多!”
山洞之外,並非空無一人。
只見洞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
他們大多上身赤膊,露出古銅色或黝黑精壯的肌膚,僅以粗糙的獸皮或麻布圍裹下身。
他們的臉上、胸膛、臂膀上,都用天然的顏料刺滿了猙獰可怖、如同猛獸獠牙或詭異圖騰的紋身。
他們脖頸上纏繞著由野獸獠牙、猛禽利爪甚至細小人類頭骨穿成的沉重項鏈,粗壯的手臂上套著打磨光滑的骨環。
手中緊握的,是長達丈許的銳利長矛,矛桿是堅韌的實心竹,而矛頭,則是由黑曜石精心打磨而成。
這群人,正是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 峒 武士!
在 武士的身後,還跟隨著更多裝束各異、但同樣充滿野性與彪悍氣息的蠻族戰士。
他們來自不同的峒寨,此刻卻都匯聚于此,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從山洞中走出的巫靈。
巫靈面無表情。
在眾人或疑惑、或憤怒、或期待的注視中,她高高抬起手,然後將戊墟魔君那顆已經腐爛不堪、幾乎看不出原貌的頭顱,用力扔在了他們腳下的泥地上!
“噗嗤!”
頭顱落地,本就脆弱的腐肉和骨骼根本無法承受沖擊,瞬間塌陷下去一塊。
滾了幾圈之後,竟然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徹底碎裂、風化,化作一灘黑褐色的塵土和碎骨,混合在泥濘中,再也看不出曾經的模樣!
“嘶——!”
所有蠻族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隨即,無數道飽含怒火與殺意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巫靈!
“巫靈!!你竟然敢背叛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