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主任辦公室出來，寧衛東跟趙立春互相看了一眼，誰都沒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走回趙立春的辦公室。
寧衛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無奈道︰“這李主任還真是油鹽不進。”
趙立春表情嚴峻，剛才寧衛東已經一再解釋，說在南平縣建廠並不是幌子，而是要當成事業認真經營下去。
無奈李主任根本不信，或者說他並不願意為寧衛東的口頭承諾冒險。
這也是人之常情，你上嘴唇一踫下嘴唇的事兒，憑什麼讓人拿烏紗帽當賭注。
更何況李主任已經先入為主了。
寧衛東揉了揉太陽穴︰“大哥，看來是沒得談了。”
趙立春苦笑︰“早在預料中。你打算怎麼辦？”
寧衛東道︰“還按原計劃來，他攔得住咱們，可攔不住省里機械局的規劃。”
趙立春抿著嘴，搖頭道︰“那可未必，咱這位李主任是從戰場上下來的，還立過三等功，可不是軟骨頭。”
寧衛東吸了一口氣︰“那也沒法子，就看誰更硬了。”
說到這里，寧衛東嘖了一聲︰“如果實在不行，就想辦法讓他走人，大哥，你來做這個葛委主任。”
趙立春搖頭︰“哪兒那麼容易，這可不是京城，咱家在漢東的人脈有限，況且二叔那邊……”
趙立春沒說下去，寧衛東卻明白他的意思。
這次到漢東來，本來指望趙二叔能幫襯幫襯，但來之後卻幾乎沒借上力。
要說心里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
不過趙立春也理解他二叔的難處。
……
與此同時，在隔壁的李主任臉色更凝重。
就在寧衛東和趙立春離開這幾分鐘，李主任已經猛吸了三根煙。
再加上剛才寧衛東和趙立春一起抽的，屋子里烏煙瘴氣的。
李主任眉頭緊鎖著，眼神卻愈發堅定，目光隔著牆看著趙立春的辦公室。
其實此刻他也很糾結，他不是不知道變通的倔老頭。
否則也不會默認下泊口村那種地方存在。
實際上，對于李主任來說，最不能接受的不是寧衛東來縣里建廠，而是選擇的這個時機。
包產到戶是是大勢所趨，這個誰也改變不了。
李主任決不允許在這個時候出現任何差錯，在他想來他的官帽子是小事，真要造成幾千上萬農民，失去分包土地的機會，他良心過不去。
恰在這時，有人來敲門。
李主任回過神，說了聲“進來”。
“二叔~”來人推門進來，對李主任叫了一聲。
李主任瞅了一眼，微微皺眉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毫不掩飾不待見對方的態度︰“有什麼事？”
來人仿佛沒看出李主任的態度，嘿嘿笑著湊上前︰“二叔，我來看看您。”
說話這人脫了大衣，掛在旁邊的衣架上，正是昨晚上在招待所對面二樓那位‘三哥’。
李主任挑了挑眉，沒好氣道︰“李小明，有話快說，你別跟我來這套。”
李小明仍笑嘻嘻道︰“二叔，您看您，我真是來看您來了。”
李主任板著臉︰“沒事兒就給我滾蛋。”
李小明舔舔嘴唇，干笑一聲︰“二叔，我這……那個我听說京城那邊來人了？”
李主任挑眉道︰“你打听這個干什麼？”語帶警告︰“我告訴你，你最好把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收起來，否則搞出事來，我可管不了。”
李小明無奈道︰“二叔，您對我還是有誤解，我也不過是替人辦事，有些事上邊發話了，您讓我怎麼辦？”
李主任冷哼道︰“少跟我說這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干那些破事兒。你也三十好幾的，我說什麼，你也不听，以後出什麼事兒也是你自己作的。”
李小明嘴角抽了抽，有心再說什麼，卻被打斷道︰“行了，沒事兒你回去吧。”
李小明吃了閉門羹，知道他二叔的脾氣，不敢再多說，悻悻要走。
卻在到門口時，李主任終究沒忍住道︰“別惹京城來那些人，你惹不起……京州那些人，也惹不起！”
李小明的腳步一頓，連忙回頭。
卻見李主任已經低頭開始辦公，便知剛才那句提醒已是極限了。
李小明暗暗叫苦，心說我地二叔，您這提醒有點晚，昨晚上已經惹了。
但他也不敢說，真要透露實情，不用等寧衛東那邊報復，他二叔就得先大義滅親了他。
李小明躊躇著出了辦公室，思索著要怎麼把自己摘出來。
他不傻，知道關鍵時候，京州那些公子小姐可不會幫他擔待。
……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
機械部的辦公樓內，寧衛國端著兩杯茶分別放在自己岳父和弟弟岳父的面前。
趙玉山跟王父在沙發上坐著，笑呵呵道︰“衛國，真決定了，要去黑省？”
放下兩杯茶，寧衛國坐到旁邊應了一聲︰“是，過完年就走。”
王父有些無奈，這與他給寧衛國設想的發展路線差的有點遠。
但寧衛國兩口子已經跟他談了。
女婿畢竟不是兒子，有些事干涉太多也不好。
倒是趙父對此相當喜聞樂見。
陳家那位連襟突然病重入院，對趙家的布局影響不小。
本來兩家重新聯合，正是該向外擴張，現在出這種情況，免不了要收縮求穩。
而且在趙父看來，陳家的陳寶華、陳寶慶哥倆實在不堪大用。
這次寧衛國去了黑省，倒是可以頂上去。
首先寧衛國的能力沒問題，再則就是可靠。
某種意義上，寧衛國比陳家更可靠。
說完了寧衛國的去向，又提起寧衛東。
趙父與王父都收斂了神色，漢東那邊的情況比他們預料的更艱難。
尤其趙父，這次趙家在漢東投入的資源不少，連趙立春都送過去了。
真要鎩羽而歸，很可能打斷趙家蒸蒸日上的勢頭。
“我們家老二要到京城來看病，明天就到了。”趙玉山嚴肅道︰“等他到了，再細說。”
王父點頭︰“不過，我听說王春風這次的態度可是很堅決。”
趙父眸光一閃︰“漢東成不了他王春風的一言堂。”
王父挑挑眉，看出這位老伙計進入了戰斗狀態，勸解道︰“你也別急，我看先讓立春和衛東這倆孩子去搞，都是小輩兒，他王春風總不好親自下場。”
趙父嘆口氣道︰“遠在客場，獨木難支，讓倆孩子怎麼搞？”
……
而在此時，黎援朝的大隊人馬終于抵達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