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一側，有一面水泥做的黑板。
陸凡找了塊白灰牆皮，在上面唰唰地寫道︰小眾的商品、差異化競爭、特定的消費群體、非常規的銷售渠道。
寫上幾行字之後，陸凡便對著兩人說道︰“你們考慮過沒有，其實我們這個廠子，沒有任何的競爭能力。”
“規模小、設備舊、技術差、員工素質......也基本沒有，我們要想繼續做的話，生存下來倒也沒有問題，能活上幾年，但並不會有太大的發展。”
“我們只能撿一些大廠看不上的業務做，而這些業務利潤又是最薄的。”
“所以，我給你們寫的這幾點，就是這個小工廠的突圍方向。”
柳月娥和白露喃喃地念叨著黑板上的字。
“小眾的商品、差異化競爭、特定的消費群體、非常規的銷售渠道！”
“陸凡，你給我們講講吧，這些字我們認識是認識，大概也能猜到意思，但把握不準。”
陸凡笑道︰“這四條其實是相輔相成的，小眾的商品，就意味著我們要特立獨行，我們競爭不過大廠，那就跳出他們的產品線，做一款他們不能標準化生產的產品。”
“這款產品一定要有某種獨特性，有著特定的消費群體，所以不能走常規的銷售渠道......”
陸凡看著兩人一臉期待的表情，他覺得自己跟她們說這麼多，好像沒有太大的用處。
因為這些就算是自己來做，也非常困難。
不僅僅有技術上面的困難，市場方面也要下大力度去深耕，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現在掙錢的門道這麼多，為什麼非要選擇這麼一條遍地荊棘的路呢？
而且失敗率還超高，不如守著這塊地混吃等死！
“姨，白露，今天我就姑且說說，你們也姑且听听，不是說非要按照我說的去做。”
隨後，陸凡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給兩人講了一遍商品屬性和市場規律方面的課，他把自己了解的服裝行業的知識都糅合了進去。
兩人筆記寫的飛快，听得渾然忘我。
最後陸凡在檢查筆記的時候，有些詫異道︰“姨，這些字你竟然還沒忘？”
當初陸凡開工廠的時候，里面有很多工人，也就跟柳月娥這麼大年紀，但是學過的字，早就還給了老師，讀一份通知都是磕磕絆絆。如果長時間從事體力勞動，很多字會忘記，這很常見。
柳月娥听到這話，一臉郁悶。
白露在一邊笑道︰“我上初中的時候，我媽還在輔導我，所以她相當于跟著我又上了一遍初中。”
陸凡點點頭，“怪不得姨說她初中畢業呢。”
“我本來就是高小畢業，高小就是初中，好不好。”
下午的時候，陸凡又開始給兩人講解一些企業管理方面的知識，從組織架構，講到每個部門里面的職位設置，崗位分工。
還有生產型和服務型企業的區別，他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這些他都經歷過，講起來也是有的放矢，能簡單明了就絕不廢話，全是滿滿的干貨。
“好了，明天我們主講市場營銷方面的知識，這才是我的強項。”
白露揉了揉發漲的腦袋，問道︰“陸凡，你怎麼什麼都懂，咱們兩個不是一樣大麼？”
陸凡笑道，“我這個人，平時我就喜歡看課外書。”
“啊，你看的課外書都是企業管理方面的書籍嗎，你們男生不是喜歡看武俠麼？”
“我這個人嗜好有點特別，就喜歡看做生意的專業書籍。”
柳月娥在一邊說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就喜歡抱著詩集念，平時去東坪，走到書店門口你就走不動路，非要進去背上幾首詩才肯出來。”
“姨，白露這個愛好其實挺好的，腹有詩書氣自華嘛，說的就是白露這種人，你看看她長得多麼文藝，多麼有氣質。喜歡看企業管理或者是做生意方面書籍的人，喜歡琢磨人和事，通常都一肚子的算計，這樣也不好。”
白露害羞地低下頭。
柳月娥則笑道︰“那我寧願算計別人，也不想別人算計自己。”
陸凡愣了愣，也沒有說話，你別學會了，算計自己家里人就行。
晚上的時候，陸凡躺在床上，還看到兩人抱著筆記本在學習，消化今天的東西。
到了第二天，這次又有兩個商販，各自訂了一百件襯衫。
從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陸凡就知道，市場的形勢一片大好。
上午他在講課的時候，又陸續接到了幾個電話，訂貨電話他就接起來，父母打來的他就隨手掛掉。
牛潑婦的市場竟然要拿1000件貨，直接成為二級經銷商。
一個二級經銷商，49000元，扣除返利15000元，純利34000元。
最後，白露算了算，今天接到的訂貨電話，合計金額達到了70000多。
陸凡頓時信心大增，加上之前掙得20萬，已經足夠給古建軍那伙人支付第一批錢了。
于是，下午，他就給古建軍打了個電話，口氣也硬了起來，催促他們抓緊把手續辦出來，錢他都準備好了。
古建軍這邊已經把營業執照和組織機構代碼證辦下來了，只是稅務這邊被卡住了。
好像老丁以前就沒怎麼報過稅，被罰了幾千塊，幾個人沒辦法了，商量著湊錢給老丁先交上，準備等以後再扣回來。
陸凡自始至終都沒有跟幾人講起丁茂財老婆來鬧的事情。
因為他也看出來了，其實那個胖娘們，除了嘴巴臭一點，還算是講點理的。對方從派出所的號子里出來之後，兩人能化敵為友，陸凡還指望她把老丁好好看管起來。
處理完這些事情，陸凡問道︰“姨，你還去醫院不，我把你捎過去，我和白露晚上要去給已經打款的幾個經銷商送貨，估計很晚才回來。”
“你們不用管我，我騎自行車去就行，路上開車慢一點。”
“嗯。”
陸凡答應一聲，便裝了五箱貨在車上，帶上白露就出了工廠。
有著豐富銷售經驗的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客戶打款了，你必須在第一時間把貨發出去，不要拖。
現在沒導航，再加上大部分路段都沒有路燈，陸凡對路況又不太熟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
柳月娥還沒睡，給兩人留了飯。
看著兩人狼吞虎咽的樣子，她心疼道︰“以後就白天去送，這樣安全一些，也餓不著。”
“沒事，做生意嘛，免不了風餐露宿，一頓兩頓不吃飯，熬熬夜，都是正常的。以後我們回來晚了，姨，你先睡下就行。”
“你們在外面忙活，我怎麼睡得著，我就感覺提心吊膽的。”
柳月娥看到兩人吃飯出了一頭汗，就去里屋拿出蒲扇來，給兩人扇著。
陸凡打量了一圈說道︰“現在咱們也算是掙到錢了，找機會我們去商場買點家電回來，冰箱空調洗衣機電視機這些都置辦點。”
“別，可別，家里總共就這麼大小的地方，冰箱都沒有地方擺，洗衣機也沒有那麼多衣服要洗，空調更沒有必要，村里就沒幾乎安的，听說那東西一個小時要用兩塊錢的電錢，你還不如殺了我呢！”
陸凡笑道︰“白露，你媽怎麼這麼摳？”
白露腮幫子鼓的滿滿的，點點頭，含糊道︰“小氣鬼。”
“那就買兩台電風扇，說實話我也不太喜歡空調這東西，至于電冰箱，這個客廳擺上確實有些礙事，那就放在廠子里，到時候咱們再在廠子里添置上一套廚具，搞個小廚房，中午不回來，在那里做做飯也行。”
陸凡看到柳月娥還想說，就直接拍板道︰“就這麼定了，又不是花你的錢！”
柳月娥︰“......”
白露在一邊沒心沒肺地笑著。
第三天。
早晨九點，陸凡和白露的手機都很忙。
每響一次，白露就給兩人通報一個錢數，然後記在賬本上。
隨後，陸凡就接到了對方打來的電話，先問他錢收到了麼？
還有衣服什麼時候能送過去？
陸凡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當日必達！
到十二點的時候，白露這邊已經收到貨款50000多。
陸凡的車根本拉不了這麼多貨。
他便從村里找了輛貨車，一下午給他100塊錢，讓他來負責送貨。
讓幾個保安大姐把貨裝上，他回辦公室拿個水杯的功夫，柳月娥和白露就已經跳上車，躺在了一堆衣服上。
陸凡問道︰“姨，你跟著干什麼？我和白露去就行。”
柳月娥搖頭道︰“不行，我在家里等的很難受，提心吊膽的，還不如跟著你們一起去呢。”
“你不去醫院了？”
“不去了，明天人家組織會診，我再過去听听。”
“那好吧，你們兩個坐住了，別顛下來。”
這是一輛單排卡車，駕駛艙里只有兩個位置。
陸凡本來想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他一開車門，剛想往上爬，就被一股臭魚爛蝦的味道給頂了回來。
大夏天，整天開著窗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味道？然後他就看到了司機那雙黑乎乎的大腳。
他無奈地關上車門，把送貨地址遞給司機。
“師傅，就按照這個地址走就行，要是不認路，您就打听打听。”
司機接過來一看，笑道︰“都認識，我常年在江城跑車，幾乎沒有不熟的地方。”
陸凡一喜，看來今天不用多走冤枉路了，果然是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于是，他就原諒了對方的腳臭味。
但是讓他坐進駕駛艙，卻是不可能的！
來到車斗的位置，他向里看了一眼，兩人已經用衣服搭了一個窩，躺在里面，還真別說，看上去挺舒服的樣子。
他笑道︰“你們誰動動，給我讓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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