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東晨廣告辦公室。
孫艾米在工位上忙碌著，主要還是在做“晨風冰動力”的平面廣告素材。
攝影師譚長橋，已經把謝冰冉的照片陸續發過來了。
還差了兩三張在調整，這星期內都能搞定。
孫艾米便先趕工，把最核心的兩張kv物料給修改完。
jeep的廣告片，目前導演團隊在根據許晨的方案做分鏡腳本。
上午時，孫艾米已經跟對方電話會議了一輪，並協助畫了幾張鏡頭原畫。
許晨上午下課就過來了，還給孫艾米從食堂帶了些吃的。
但他似乎有事情在忙，會議室吃了口東西，就回“總經理室”了。
在里面也沒啥動靜，孫艾米也不知道老板在干啥。
……
總經理室。
許晨認真瀏覽著幾篇新聞，看上去非常認真仔細。
“廣藥總經理被查，涉及王老順涼茶品牌授權……”
“私下交易三百萬港幣，低價延期王老順品牌授權達十年……”
“如日中天的王老順，竟然並非嘉多寶持有？”
“嘉多寶上市計劃再生重大變局，高層或將量刑入獄……”
“記者從有關部門了解，網傳廣藥與嘉多寶針對‘王老順’的授權問題，或為真實消息……”
“廣藥李廣民被帶走，嘉多寶陳金儒不知去向……”
……
……
許晨拿起桌上的甦打水，輕輕喝了一口。
事情已經如預期，完全抖落出來了。
廣藥已經東窗事發，李廣民確定被帶走調查。
“王老順”品牌授權涉及的私下操作，已被查證，正是設計嘉多寶總經理、聶菲上頭的老板陳金儒。
許晨翻閱了十幾篇文章，找到了最源頭的三四篇。
其中有兩篇，是記者收到了“問茶煮酒”的郵件，可能經過一些查證，寫成了新聞稿。
甚至其中有一篇，還直接引用了“問茶煮酒”博客中的舉報內容。
而還有兩篇，則是直接采訪到了“問茶煮酒”，提供到了更細致的信息與資料。
也正如許晨跟“問茶煮酒”囑咐的那樣，他在采訪和新聞中，用的都是看不出真實身份的“化名”。
而且，對許晨這位“熱心網友”，也沒有任何提及。
……
許晨想了想，給嘉多寶的陳心怡，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信息內容很簡單，就是轉發了一則新聞，然後問了句︰
【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會不會影響昆侖山礦泉水和王老順後續的推廣？】
沒過多久，便收到了陳心怡的回復︰
【許晨老師，我等下跟您打個電話說吧！】
大約等了十幾分鐘，陳心怡的電話打了過來。
小姑娘听上去明顯慌亂，甚至有些語焉不詳。
但許晨拼拼湊湊，還是把問題都理清楚了。
王老順的事情東窗事發，陳金儒的私下操作，已經從廣藥李廣民被調查的過程中，被找到證據坐實了。
但陳金儒在上上周離開大陸去了港島，目前已經聯系不上，不知所蹤了。
嘉多寶集團董事會介入，暫時先穩定了公司局面。
本來事情還能拖一拖，畢竟官方調查也需要些時日。
但沒想到今天已經上了各大新聞，也是讓嘉多寶的領導層著急忙慌，也還在緊急商量對策。
目前，“王老順”的銷售和推廣，必然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原本王老順的授權期限只到2010年，是陳金儒和李廣民的私下操作，將授權期限延期到了2020年。
目前情況下，2010年之後延期的合約，肯定面臨跟廣藥之間的訴訟和爭搶。
那麼接下來的三年時間，“王老順”品牌要如何推廣和銷售，嘉多寶內部還沒有決斷，畢竟要權衡的事情太多。
根據許晨前世的記憶，“王老順”品牌自然是被廣藥給名正言順收了回去。
之後，嘉多寶集團推出了以“嘉多寶”命名的紅罐涼茶，又了巨大的推廣代價，才算是穩住了一部分的市場盤子……
陳心怡還額外透露了兩個信息。
第一是昆侖山礦泉水的上市和推廣計劃，不受此次事件的影響。
原來怎麼操作，現在還是怎麼操作。
畢竟是完全獨立的兩條產品品牌線，且昆侖山品牌也還沒有對外發布，沒有跟嘉多寶扯上明確的關系。
而且當前情況下，昆侖山礦泉水在集團內部的重要層級，可能還會提高。
畢竟“王老順”的推廣和銷售，必然受到此次事件的巨大影響。
而嘉多寶公司，則更需要另外一條產品線，能夠迅速把營收給撐起來，彌補部分損失……
陳心怡透露的第二件事，則是跟聶菲有關。
聶菲算是陳金儒的“嫡系”，王老順品牌，也算是聶菲一手推起來的。
目前董事會介入後，暫時架空了聶菲，讓她“休假”去了。
董事會這麼操作，自然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
陳金儒違法被坐實且已經跑路的情況下，公司層面還需要盡快跟他做切割。
這個切割，是面向外部的輿論和消費者，也是面向內部的員工。
而聶菲作為陳金儒原來器重的下屬，自然也成了被“切割”的對象。
另外，針對陳金儒的事情，也正在對公司內部進行審查，看是否有其他管理者，參與了違法操作。
而聶菲，自然也在被調查的範圍之內。
談及聶菲的處境，陳心怡明顯心態氣餒。
“這件事情，對菲姐的影響還是很大。
現在她相當于被停職了，包括昆侖山礦泉水的項目，公司也已經派了另外一位副總來接手。”
她頓了頓，又說道︰
“但對許晨老師這邊，也沒有太大影響。
上午剛剛開過會，月底謝冰冉的素材拍攝，都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
昆侖上礦泉水的上市推廣，也都不受影響的。”
許晨︰“好的。工作上的事情你們放心，東晨廣告肯定會保質保量完成的。”
陳心怡︰“好的，差不多下個星期一，我會拉通素材拍攝團隊，跟東晨廣告建立聯絡。”
許晨︰“沒問題的，到時候我會拉我這邊團隊來對接。”
他頓了頓，又開口道︰
“菲姐，都還好嗎？”
陳心怡︰“我們其實也不清楚。
菲姐停職之後，這幾天都沒有來公司了！
她是真的無辜，莫名其妙被牽扯了。
菲姐的為人我們都是知道的，她才不會摻和陳總那邊的事情呢。”
許晨隨口又問道︰
“國家隊那邊跟我說，王老順和國家田徑隊也簽了長線的合作，這個會不會受到影響啊？”
陳心怡壓低了聲音︰“這個……還真不好說。
和國家田徑隊的合作，也是陳總自己去推動的，菲姐都沒參與就談下來了。
現在董事會這個合作，也有很大顧慮。
陳總和國家田徑隊，簽了十年的合作合同，而且費用還很低，這個還是挺讓人擔心的。
這個顧慮，其實當初菲姐也跟我們表達過，說陳總跟田徑隊簽的那個合作，有些過于‘劃算’了，費用低的都不太正常……
但目前看董事會的意思，還是希望這個合作沒有問題，畢竟是未來一個很重要的推廣資源。
所以這件事情上，無論是董事會還是中層領導，都是當作不知道、閉嘴的狀態……”
許晨︰“這樣倒是對的，畢竟也算你們公司的推廣資產，真出了問題也是巨大損失來著。”
陳心怡又露出一抹氣餒︰
“不過這些，都跟我們這些小朋友無關了，我們會不會丟工作都不知道呢！”
許晨安慰道︰
“心怡小姐姐你放心吧，你現在主要在跟昆侖山礦泉水的項目。
只要這個項目還在，你就是安全的。”
听許晨這麼說，陳心怡似乎稍稍放心了些。
對于許晨的安慰，也忍不住說了句真心的“謝謝”。
許晨又想了想︰
“周末我剛好去羊城，順便去看看菲姐。”
陳心怡︰“好啊！我們還挺擔心菲姐的。
但發消息問她，她就說沒事，剛好休息一下之類的……”
許晨盤算著去羊城，自然是考慮對聶菲“下手”了。
錦上添，永遠不如雪中送炭。
此種情形，也便可以跟聶菲開口，聊一聊“燃冰體育”的事情了。
而這，也是許晨折騰這一遭，除了要搞定安進雄之外的另一個核心目的。
……
……
許晨又琢磨了下，也是時候對安進雄下手了。
目前看上去，安進雄和陳金儒簽的合作，可能大概率也是有問題的。
國家田徑隊，長達十年的官方合作，居然不到兩百萬就簽下來了，還是非常能夠引人遐想。
當然這件事情，無需許晨自己去查證，而是通過李越主任。
昨天已經大致試探過李越，搞定安進雄之後，李越主任這邊基本是可控的。
而且李越還是有“上位”的企圖，那便可以順道賣給他一個大人情。
許晨琢磨了下話術，便給李越主任，轉發了一篇新聞鏈接，其他什麼都沒說。
稍過了十幾分鐘，手機震了起來。
低頭一看，是李主任直接電話打了過來。
“許晨老師，你發我的新聞看了……
這也太讓人意外了，想不到陳金儒陳總，居然被調查了！”
許晨想了想，事情還是不能聊得太直接，話頭還是稍微繞了繞︰
“謝冰冉和昆侖山礦泉水的合作，應該不會受什麼牽連和影響吧？”
李越明白許晨的意思，認真說道︰
“這個放心吧！謝冰冉的合同，是我親自跟的，多少價錢許晨老師從冰哥那里應該也能問到。
而且這個項目許晨老師牽進來後，我這邊一直也是跟聶菲聶總對接。
雖然後面陳金儒陳總過來簽了個字，但過程透明，經得起任何人查。”
許晨︰“那就好，不要影響到冰哥就行……
另外，我記得上次李主任跟我說，國家田徑隊和王老順的合作，那個費用非常低？”
這個合作的情況，之前許晨用側面的方式，跟李越詢問過。
按照上次李越的說法，正常的報價是八百萬每兩年起步，但陳金儒和安進雄簽訂的十年合作協議，卻總共才兩百萬。
要說沒什麼貓膩，才是真正奇怪了。
李越回復道︰“是啊……
那個是安主任親自談的，他從體育總局這邊，申請了一個‘民族品牌’的框架合作。
剛好跟王老順比較契合，所以才能給到這麼低的報價……”
許晨頓了頓，開口說道︰
“原來如此。
但這麼低的價格，還是很難不讓人懷疑。
尤其是，陳金儒陳總那邊，現在又出了情況……”
電話那頭。
李越安靜听著，忽然又感覺後背發涼。
他沉默了下來，一時竟說不出話。
李越忽然明白了，許晨這幾句話的暗示與含義。
當局者迷，李越確實沒往這方面去想。
但許晨稍一點撥，對安進雄的那份懷疑，卻又如禿子頭頂的跳蚤……
與此同時，李越又想起昨天跟許晨通話時，他說過的有些奇怪的話語。
比如，“要是安主任被調走，或者出了什麼問題……”
他當真是脊背發涼。
後知後覺，原來那些話，是這樣的意思……
他想听許晨把話說的再透一些，誰知許晨卻閉口不言了。
而這份沉默，卻更像是默認。
李越也還是老江湖，迅速穩住了心態。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
“我心里有數了，我想辦法推動一下……”
推動什麼？
電話兩頭的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
安進雄和陳金儒，大概率有些私下操作。
而這些私下操作的揭露，自然需要有人“推動一下”。
許晨好像是沒听懂，卻又像是听懂了，只是哈哈笑了笑。
這笑聲，卻讓李越有些畏懼。
他想了想，又開口道︰
“晨風科技、燃冰體育的事情，我已經跟許晨老師做出過承諾了。
這些承諾，現在都還是有效的。
只要我李越還在管事情，謝冰冉和晨風科技、燃冰體育、東晨廣告的合作，都不會有問題。”
許晨終于笑著開口︰
“那就預祝李主任，早日升正職。”
……
……
掛掉電話，李越沉默了良久。
對這位“小許總”，李越除了越來越看不透，也生出一股莫名的惶恐。
他背後，到底有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