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身回臥室，就看到周慧撐著一把素色油紙傘站在院門口，傘下抱著一個印著淡藍纏枝蓮紋的布包，裙角沾了點雨珠，卻依舊笑得明媚。
“佳瑩，我來看看甦木，”周慧走進來，把布包輕輕放在石桌上，“這是我新做的棉麻睡衣，用的是今年新收的亞麻料子，特意找老裁縫做了寬松版型，貼身穿舒服，甦叔生病的時候穿正好不勒。我還在衣擺繡了點艾草紋樣，能驅潮氣，對身體好。”
她又從布包里拿出兩個巴掌大的艾草香囊，淡綠色的綢緞上繡著小小的祥雲圖案︰“這是我自己繡的艾草香囊，曬干的艾草是從鎮上老中醫那兒買的，放在枕頭邊能安神，助眠效果特別好，他晚上肯定能睡個好覺。”
徐佳瑩接過香囊，湊近聞了聞，淡淡的艾草香混著綢緞的清香，格外清爽︰“你有心了，快進來坐，甦木還在看李默寫的故事呢，看到有趣的地方還笑出聲了。”
兩人走進臥室，周慧看到甦木靠在床頭，連忙放輕腳步︰“甦木，您感覺怎麼樣？我听說您發低燒，特意過來看看。您別太費神看手機，累了就閉目養神，我把睡衣放這兒，要是覺得領口緊或者袖子短，隨時跟我說，我明天就能改好。”
甦木放下平板電腦，笑著點頭︰“謝謝你啊，總讓你惦記。這睡衣看著就舒服，比我平時穿的純棉睡衣還軟。等我病好了，咱們再細聊‘匠人故事’周邊的事，你上次設計的漢服紋樣我看了，臘梅和油紙傘的元素結合得特別好，很有江南韻味，肯定能吸引不少年輕人喜歡。”
周慧剛走沒多久，院門外又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清脆的貓叫，像一串靈動的音符。
徐佳瑩探頭一看，只見邢夢潔懷里抱著呆膠布，肩上還挎著一個竹籃，籃子里裝著用紅紙包好的山藥。
是萍鄉特產的鐵棍山藥，根睫粗壯，表皮帶著泥土的清香，據說健脾養胃，最適合生病的人吃。
“甦叔，我來看您啦！”邢夢潔走進來，呆膠布從她懷里跳下來，尾巴高高豎起，徑直跑到床邊，用毛茸茸的頭輕輕蹭了蹭甦木的手背，像是在打招呼，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輕響。
“這山藥是我媽特意從萍鄉老家寄來的，她說炖粥或者蒸著吃都好，粉糯不塞牙，對腸胃好，您試試就知道了。”
甦木伸手摸了摸呆膠布的頭，柔軟的毛發蹭過指尖，格外舒服︰“謝謝你和阿姨，總想著我。救助站的小貓們還好嗎？上次說的那只三花奶貓，有沒有找到領養的人家？老木匠說新的貓爬架這兩天就能做好，到時候我讓亦舟送過去，再帶點貓糧，給小貓們改善改善伙食。”
“都好著呢！”邢夢潔坐在床尾的凳子上，手輕輕撓著呆膠布的下巴，“三花奶貓被一對年輕夫妻領養了，他們還發了視頻過來，小貓在新家特別活潑，還學會用貓抓板了。”
“您別操心救助站的事，有志願者幫忙照顧，小貓們都胖了不少，等您好了，我帶您去看剛被領養的小奶貓，眼楮圓溜溜的，特別可愛。”
送走邢夢潔，徐佳瑩端來一杯溫水，遞到甦木手里，又幫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你看，大家都惦記著你，王麗送蟲草，周慧送睡衣，夢潔送山藥，連呆膠布都來陪你，以後可別總把自己逼得太緊，身體垮了，反而讓大家擔心。”
她坐在床邊，從衣櫃最底層翻出一個褪色的鐵皮相冊。
相冊封面印著“烏鎮風情”四個字，邊角已經被歲月磨得有些卷邊，金屬搭扣上還留著淡淡的銹跡，是兩人剛結婚時在烏鎮老街的雜貨鋪買的，算起來已有二十多年了。
“今天天氣好，雨也小了，咱們別總看手機傷眼楮，翻翻老照片，回憶回憶以前的事，也能解悶。”徐佳瑩輕輕翻開相冊，第一頁就夾著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甦木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白色襯衫，領口系著整齊的領帶，意氣風發地站在江城大學校門口，身後是剛掛上去的“木槿書店”招牌，紅底白字，雖然簡單，卻透著一股蓬勃的朝氣。
“你還記得嗎？這是咱們剛開書店的時候拍的，”徐佳瑩指著照片，眼里滿是回憶的溫柔，“你前一天忙到凌晨三點才把書架擺好，第二天一早又騎著自行車去批發市場進書，回來的時候累得坐在書店門口就睡著了，頭靠在書架上，手里還攥著進貨單。”
甦木看著照片里年輕的自己，嘴角忍不住上揚︰“怎麼不記得，那天你給我帶了豆漿油條，我蹲在書店門口吃，還被路過的中文系學生，給偷拍了，後來照片還貼在了書店的留言牆上，成了咱們的‘開業紀念照’。”
“有個學生還在照片下面寫‘老板加油’，現在想起來，那時候雖然累，卻特別有勁兒，總覺得未來有無限可能。”
繼續往後翻，一張裹著粉色襁褓的嬰兒照片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照片里的甦錦閉著眼楮睡得正香，小拳頭緊緊攥著，像個小小的元寶，臉頰肉嘟嘟的，還帶著奶膘。照片旁邊用鋼筆寫著“錦兒滿月”字跡娟秀，是徐佳瑩當年寫的。
“這是錦兒滿月的時候拍的，”徐佳瑩的聲音軟了下來，指尖輕輕拂過照片里的小嬰兒，“你抱著她的時候，緊張得手都在抖，生怕把她摔了，連呼吸都放輕了，我還笑你比第一次簽書店租賃合同的時候還緊張。”
“那時候你總說，要努力賺錢，給錦兒最好的生活，讓她在充滿愛的環境里長大，現在看來，你做到了。”
甦木伸手握住徐佳瑩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時間過得真快，好像昨天她還在牙牙學語，跟著我在書店里跑，把讀者的書簽扔得滿地都是，今天就成了能獨當一面的大學生，會關心咱們的身體，甚至還會反過來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