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烏鎮總裹著層薄霧。
甦木醒時，徐佳瑩已經不在身邊，推開窗就見她蹲在院角的花池邊，手里捏著小鏟子，正把昨天買的花苗往土里栽。露水打濕了她的褲腳，頭發上還沾著片銀杏葉，看見甦木探頭。
她笑著招手︰“快下來幫我扶一下，這株臘梅苗有點歪。”
甦木套上外套跑下樓，剛接過花苗，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
是秦海天的助理打來的，說今天上午會派專員去杭州分公司對接漫改細節，讓他務必到場。
“看來今天得早點走。”甦木看了眼時間。
徐佳瑩卻遞過來個保溫桶︰“我煮了粥，你帶上路上喝。對了，秦總那邊要是提3D建模的事，你別跟人急，慢慢說。”
他知道徐佳瑩的心思。
上次秦海天團隊試探著提過想用3D做漫改，說是“更符合當下市場潮流”，被他當場否決了。
甦木揣著保溫桶出門時，隔壁張奶奶正站在門口喂貓，見他要走，塞了袋剛烤的芝麻餅過來︰“路上餓了吃，我家老頭子說，杭州的路不好找，你跟著導航走準沒錯。”
車子駛離烏鎮時，霧漸漸散了。
路邊的稻田泛著青綠色，偶爾有白鷺從田埂上飛過，甦木打開徐佳瑩煮的粥，溫熱的糯米香混著紅棗的甜，一下子驅散了早起的困意。
杭州分公司在西湖邊的一棟寫字樓里，剛到門口就看見秦海天的助理站在大廳里，身邊跟著個穿西裝的年輕人，手里抱著厚厚的文件夾。
“甦總，這位是負責漫改建模的李工。”助理笑著介紹，李工連忙遞上名片，眼神里帶著點緊張，他顯然知道甦木在漫改風格上的“堅持”。
會議室里，李工剛把3D建模稿攤在桌上，甦木的指尖就頓住了。
屏幕上的角色線條鋒利，色彩飽和度極高，跟梁荷原文里“帶著江南煙雨氣”的設定完全不符。
“李工，”甦木端起桌上的茶，態度溫和，沒半點退讓，“秦總應該跟你說過，所有漫改必須是2D。”
李工額頭冒了汗，連忙解釋︰“甦總，不是我們不按要求來，主要是現在3D更主流，播放量也更高，您看市面上那些熱門動漫……”
“熱門不代表合適。”甦木打斷他，拿出手機翻出甦錦小時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姑娘抱著黑米，正在看《輕音少女》的DVD，屏幕上的2D角色笑得眉眼彎彎。
“我女兒說，好故事像老茶，得用溫火慢慢煮。梁荷的文里，主角在巷口買包子、在河邊喂貓的細節，2D的筆觸才能畫出那種軟乎乎的煙火氣，3D太精致了，反而像隔著層玻璃。”
他又翻出腳本里的一段劇情︰“你看這里，主角跟奶奶坐在院子里剝豆子，陽光從樹葉縫里漏下來，落在手上的光影變化，2D能用手繪的筆觸表現出那種流動感，3D再精細，也少了點溫度。”
李工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又看了看甦木手機里的照片，慢慢收起了建模稿︰“甦總，我明白了，我們回去就調整風格，保證貼合原文。”
剛送走李工，秦海天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笑罵道︰“你這老頑固，跟我當年第一次見你時一模一樣！不過你說得對，梁荷的文要是用3D，確實可惜了。”
甦木靠在椅背上，喝了口冷掉的茶︰“不是我頑固，是這故事值得最好的呈現。”
秦海天在電話那頭笑了︰“行了，不跟你抬杠。跟你說個正事，杭州分公司缺個懂2D制作的負責人，江源前段時間跟我提，想從京城回江南發展，他對2D畫風的把控，你信得過吧？”
甦木愣了愣，隨即笑了。
江源的畫他見過，早年在秦海天公司做動漫時，手繪的場景里滿是生活細節，跟梁荷的文風格外契合。
“當然信得過，”他說，“等他過來，咱們一起跟梁荷對接，她肯定高興。”
掛了電話，他給江源發了條消息，沒過兩分鐘就收到回復，江源說下周就動身來杭州，還特意提了句︰“我把以前畫的2D手稿帶來，跟梁老師好好聊聊。”
處理完分公司的事，甦木去了隔壁寫字樓的綠翼公益辦公室。
徐佳瑩正跟邢夢潔視頻，屏幕里的呆膠布叼著球，在萍鄉的院子里跑得歡。
“夢潔說，萍鄉救助站最近收了幾只流浪貓，等杭州這邊的場地收拾好，就送過來。”徐佳瑩掛了視頻，遞給甦木一杯剛泡的龍井。
“對了，簡瑤剛才打電話，說簡一一月底要去京大報道，想跟甦錦一起走，讓咱們幫忙訂兩張高鐵票。”
甦木接過杯子，指尖踫到杯壁的溫度，心里暖暖的。
他想起簡一一當年考上京大時，甦錦抱著她的錄取通知書，說以後也要去京大。
現在小姑娘終于實現了願望，還能跟崇拜的姐姐一起去學校，想必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我這就訂，”他拿出手機，“訂早上的票吧，路上還能看看風景。”
傍晚回烏鎮時，甦木特意繞到鎮上的老木匠家。
老木匠的鋪子在巷口，門口堆著剛刨好的木板，空氣里滿是木頭的清香。
他剛走近，就看見老木匠蹲在路邊，正給一只橘貓搭臨時窩。
貓窩是用舊木板做的，邊緣打磨得光滑，還特意留了個小窗戶。
“老師傅，忙著呢？”甦木笑著打招呼。
老木匠抬頭看見他，放下手里的錘子︰“是新搬來的甦先生吧？張奶奶跟我提過你，說你在做動漫，還幫小動物找家。”
甦木蹲下來，看著橘貓舒服地蜷進窩里，說︰“我听說您手藝好，想跟您訂一批貓爬架，給杭州的救助站用。”
老木匠眼楮亮了︰“救助站？那好啊，我給你算便宜點！對了，我孫女是學動畫的，在學校里畫的都是2D，能不能讓她去你公司實習？”
甦木愣了愣，隨即笑了︰“當然可以，讓她下周來杭州分公司找我，我們正好缺懂2D手繪的人。”
老木匠高興得直搓手，又拿起一塊木板︰“那我這就給你做貓爬架，保證結實又好看，小貓們肯定喜歡！”
甦木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