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秦 定好計劃,規整難民,決定了工坊選址,劉備軍就正式進入了發展時期。
對于以工代賑這個政策,秦 定下的酬勞是一天兩餐,並上兩枚五銖錢。
這個做法自然是引起了劉備的不解。
畢竟現在在淮南之地,糧食是硬通貨,錢財即便發給了百姓,百姓也沒用處,不如留在他們手中在別處去購買物資。
但秦 給出的解釋卻是飯可以免費吃,房子卻不能免費用!
現在他們搭建工坊,以後還要招工,若是不給工錢,無法調動積極性。
等到來年這些百姓一渡過天災又都回去種田,那他們可就白培養了一批熟練工人。
因而要從現在開始,就定好用人之策,雇人建好房屋,讓百姓以錢租用。
左右就是倒手一遍之事,錢最終還是會流入他們手中。
而且依照他的計算,這些流民之中能賺錢的壯年男女是少數,即便總數達到幾十萬,招工一半,一天也就幾十萬錢。
一個月滿打滿算也就一兩千萬錢左右,如果緊縮一點甚至一千萬錢就能搞定。
這些全部拿出去買物資也買不了多少,倒不如在他們手里空轉,打造最基本的經濟秩序。
這些道理劉備自然搞不懂,但出于對秦 的信任,他倒是也沒多問。
不過劉備沒問,糜竺這個大管家反倒來找過秦 幾次。
而其原因自然也很簡單,主要是擔憂錢糧不夠用。
因為秦 給出酬勞實在‘太高’,他們府庫里面的錢糧恐怕支撐不住。
對此,秦 自是一臉疑惑的看向糜竺道︰
“府內錢糧還剩多少,怎的一兩千萬錢也不夠支出?”
糜竺見之自是叫苦道;
“軍師真是不當家,不知當家難啊!”
“若說一兩千萬,莫說府庫之內,便是在下亦可拿出來。”
“然則軍師要開設這紡織坊,便需要大量生絲,似這等絲須得高價從江東購買。”
“不說能不能將生絲買來,便是這些農婦織出絹來,恐也賣不出高價!”
“如此規模,我軍能撐幾時?”
听著糜竺之言,秦 頓時就知道這貨在愁什麼了。
感情不是府庫內的錢糧撐不住,而是怕他賺不回錢來。
眼見如此,他便對糜竺笑道︰
“子仲莫不是以為 會做這等虧本買賣?”
“既是紡織,自當以麻、葛為主,尋少量巧婦織造吳絹售賣,先保證難民渡過今年冬日。”
“待得明年,方是賺錢之時!”
似麻葛這些東西,原材料是一些草木,都不是什麼很貴的東西。
他們買半成品,遠比成品來得便宜。
這亦是秦 的初步計劃,像是紡織品和玻璃這種產業,都是初期投入大,回本周期長的產業。
故而他準備是先以造紙坊賺錢,讓紡織坊自負盈虧,先把機器和廠房搞定。
至于玻璃,研制恐怕都需要一定時間,他也不抱希望,初期就是借著難民先建好爐子進行研制,遠遠沒有糜竺想的那麼恐怖。
而糜竺一听秦 不是要大肆花銷,自是松了一口氣。
可隨之他又是一陣憂慮道︰
“雖說是采購麻葛等物,可這些皆是鄙賤之物,除了百姓無人會用。”
“待得明年賺錢,還不是須得購置大批生絲!”
“總不至于明年再種桑樹,等到蠶吐絲再來生產。”
他身為商人世家,對于這些門道可比劉備熟絡,秦 要想糊弄他可不簡單。
不過秦 倒是沒有糊弄他的意思,當即便笑道︰
“吾自知子仲擔憂之事,不過采購生絲只是權益之計,我軍要用,當需改種他物。”
“不知子仲兄可知有一物名為白𠲵鱈T br />
“此物或有他名,我卻不知,但在交州益州應該不少,可生棉絮,似如蠶絲,可用來織布。”
“種植此物,方是我軍生財之道!”
所謂白𠲵驉@敲 墓懦疲 噩膄]不知道現在叫什麼。
可他能肯定一點,棉花在秦漢時期就已經傳入了國內。
不過棉花的傳播途徑頗為曲折,分為南北兩條路,第一條是自印度等東南亞國家傳入,傳播範圍僅限于交州與益州南邊。
第二條是從河西走廊,經過現在西域傳入,在南北朝之時被中原士人當做觀賞性植物,直到宋朝才開始大範圍使用。
故而這個時代要想搞到棉花,需要在南方尋找。
糜竺作為商人,當然有這個門路。
可糜竺一听這話,卻是眉頭一皺︰
“此物在下倒是未曾聞之,不過此物當真有利可圖?”
倒不是他不信秦 ,只是這個白𠙶丑@ 吧 蝗範 芊褡 br />
“自然是有,我又何必哄騙子仲?”
秦 一臉笑意的看著糜竺道︰
“以當前桑田產量來看,一畝桑樹養蠶產絲不過五六十斤。”
“可這白黾@荒度茨懿 隙 俳錚 br />
“如此數倍之差,豈言無利可圖?”
他所言的斤數自然是漢斤,一漢斤只有約莫後世半斤。
實際上棉花的產量遠遠高于這個數字,即便是在沒有化肥的現在,經濟效益也遠比絲綢要高。
這亦是他想要建造紡織坊的底氣。
糜竺听得此言,自是心驚不已,不由暗道秦 當真見多識廣。
似白𠗕簽g種參錚 桓鏨倘碩嘉叢 牛 噩膄S是從何處听來?
若是真能產上兩三百斤絲,他們自然是能賺大錢的。
即便不如吳絹蜀錦一般搶佔高端市場,只搶佔中端市場都能讓他們賺的盆滿缽滿。
因而思慮片刻之後,他便點了點頭道︰
“若真有此物,我自可幫軍師尋來。”
“不過還是但願軍師節省一些,不然我軍錢財斷難支撐。”
秦 見其如此告誡,不由奇道︰
“說來我還不知,我軍錢糧到底還有多少?”
“何以子仲兄如此擔憂?”
糜竺見他主動問起錢糧,就是一陣給秦 算賬。
原來自當初他在秦 的要求下屯糧之後,就下了血本到處屯糧,並且在荊州預購了一批陳糧,由此替劉備背上了大量債務。
其後他們攻陷新蔡,一共在袁術的府庫之內取出了金八千斤,五銖錢一共五億多。
加上他們軍中原有的錢財,總數將近七億錢。
結果錢到手還沒捂熱,那邊徐州就開始催賬,無奈糜竺只得先從府庫里取出兩億多錢將債務還清。
又依照劉備的命令,取了一億五千萬準備交送呂布。
轉眼用去了一半,劉備又要犒賞麾下軍隊,安撫降將,似秦 張飛這些功臣,每一個都得上百萬錢。
另有傷殘士兵安置,俸祿發放,各項物資購買,由此轉眼又燒去了將近兩億錢。
于是他們偌大一個淮南,弄到現在,府庫里面僅剩一億出頭。
這還是在糜竺沒將自己本錢抽出的情況下。
要是他心狠一點把自己屯糧的錢財抽出,恐怕他們的府庫現在立馬就會空下來。
這也是糜竺現在就來找到秦 的原因。
眼看還有大半年時間沒著落,現在秦 又在此處搞項目,他心里那是相當虛的。
可別弄到最後,連麾下官吏的俸祿都發不出來,那他可就真沒辦法了。
故而如此一番講述之後,他就看著秦 道︰
“眼下荊州那邊糧草還未運至,我軍明年若要屯田,還空缺大量耕牛農具,在下如何不憂啊!”
面對糜竺的講述,秦 自是微微一嘆。
心想果然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他本以為錢糧還夠支撐一段時間,沒想到財政狀況如此惡劣。
不過糜竺大體說了一遍之後,他心中也有了底,不由笑道︰
“如此說來,子仲如今是以一家之力在支撐我軍財政啊!”
“這般大義之舉, 甚為佩服!”
糜竺見此,便即嘆道︰
“為主公做事,自當如此!”
他自知上了賊船,又兼劉備是他妹夫,自然只能咬牙硬挺。
但他一說罷,秦 便又笑道︰
“不過子仲此法不可取,雖說現在淮南局勢確實困難。”
“但也不至于要讓子仲傾家蕩產,之前與子仲所借錢財,自當一一償之!”
听得秦 這話,糜竺頓時就有些急了,暗道這人怎麼得了便宜還在賣乖。
合著他不把自己的錢抽出還做錯了!
非要搬空府庫方才是正確的?
故而他一听,便是沒好氣道︰
“若依軍師此言,在下這便回去取出錢財,再告知主公府庫已空,何如?”
“此事當然不成!”
見糜竺不悅,秦 便負手笑道︰
“我所言之事,並非怨子仲助力,而是怕子仲此等善舉,反倒被他人誤會!”
“雖說子仲與主公有親,又如此鼎力支持我軍。”
“可公私之間卻要分明,不能公私混雜。”
“譬如現在府內錢糧空缺之事,子仲兄本該在最初之時便將本錢提出。”
“如此府庫自是要空,可我等也不至于如今方知!”
“早日知曉,便可早日解決問題,不至于讓子仲背上如此重擔。”
“現在可好,似我與主公自知府庫之內錢糧有子仲大半,可在別人眼中,卻是公家之財。”
“別說現在,便是日後子仲將其抽出,都會惹人誤會。”
“子仲身為重臣,又是主公姻親,須得注意此事,不可混雜!”
“免得日後我軍成事之後,又被小人所害!”
實則糜家兄弟壞就壞在這里,公私不分,總覺得奉獻是好事。
前期糜竺一心輔佐劉備成事,便壓上了全部身家。
劉備也頗為信任,錢糧之事皆讓糜竺主管。
在規模不大的時候,只有糜竺一個金主,這種管理自然可行。
而現在隨著府內資源越來越多,再繼續公私不分,容易出大問題。
畢竟,管府庫這個崗位十分特殊,極度容易產生利益糾紛。
這個時候不分清楚,等以後勢力越來越大,你再從府庫里拿錢,容易被人詬病。
在原本歷程中,糜芳之所以會投降吳國,可能就是因為其悄悄私售軍糧器械,害怕關羽怪罪。
但如果糜家能保存元氣的話,屬實不用走到那一步。
現在他和糜竺的關系也算不錯,見其這般吃虧,自然要提上一嘴。
糜竺听得此話,便知秦 並非壞心,一時嘆道︰
“軍師此言倒也不錯,是竺少慮,然則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在這一次給劉備酬糧之後,他可算是把糜家抽空了。
現在抽又抽不出來,他心中自然不太好受。
秦 見其如此發問,自是低頭一笑︰
“不知子仲兄可還記得幾個月以前,我言說年底要與子仲兄一番好差事?”
糜竺一听,頓時愣了一會兒,突然想了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來著。
不過當時他只是覺得這是秦 一句空話,後續沒有消息,他也就沒怎麼在意。
不想秦 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提起來,莫非是能把他的錢還給他?
如此想著,他心中有了一絲希望,忙點頭道︰
“在下自是記得,不過未到年底,不好詢問!”
“不知軍師所言什麼差事,可否直言相告?”
“要說此事也巧,我本欲等到明年再用!”
秦 一臉神秘的對糜竺道︰
“但如今子仲兄如此血本無歸,吾亦于心不忍。”
“不如這般,我做一回主,將子仲這些本錢作為入股,咱們合伙做個大生意!”
糜竺本以為秦 要說什麼好差事,一听這話,頓時滿臉苦澀道︰
“軍師莫非誆我?便是算我入股,似這紙張布匹,能賺幾何?”
他還以為秦 是讓他入股工坊,故而興趣缺缺。
可他一說完,便見秦 朝他湊了過來,低聲道︰
“我有一曬鹽之法,可取海水制鹽,子仲入股,與我軍三七分成,不知如何?”
听到這一句話,糜竺身子頓時一陣僵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秦 道︰
“軍師言甚?君有曬制海鹽之法?”
這一下,饒是他曾經巨富,也不由得怔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