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說什麼？”
“我馬上就到——！”
剛剛將甦晴晚送回到宿舍樓下，和她依依惜別，約定好明天一早他還是會照舊過來和她一起吃早餐。
陳述趁機偷香竊玉，在甦晴晚臨上樓前，捧著她的臉，對著她的紅唇狠狠親了兩下，隨即在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溜煙兒地跑掉。
跑著跑著，他又忍不住往後看。
夏日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吹散了白天時的燥熱。
路燈星星點點，樹葉的影子被風吹得在地面上搖曳。
甦晴晚上身穿著最簡單的白色T恤，下半身是一條及膝山藍色的百褶裙，露出一段縴細修長的小腿，腳上踩著一雙洗得發白的板鞋。
距離有些遠，暖黃的燈光落在她的身上，模糊了她的面容。
陳述卻看到她那一雙熠熠生輝宛如黑色寶石的眼眸。
她在看著自己！
因為自己在女生宿舍樓下第一次親了她嗎？
她沒有生氣，也沒有直接離開上樓，而是一直看著自己，是不是就代表甦晴晚已經漸漸接受了自己？
這個念頭一在腦海中浮現，陳述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雀躍了起來，好似抽中了大獎一樣，心里翻涌著激動和期待。
明天。
明天一定要好好的問問她。
陳述在心里這麼想著，一邊扭頭看著她對自己不停揮手的可愛模樣，一邊往前走去，一直撞上了另外一個同學，才回過神來，對著被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連連表示歉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剛才沒注意看，你沒事兒吧？”
那男同學莫名其妙被撞了還挺生氣的，可是下一秒就听到了對方的道歉，他就是再大的氣也消了一半兒，更何況身邊還有自己的女朋友在，還要注意一下自己在女朋友心里的光輝形象。
“沒事兒，下次走路要小心點！”
“嗯嗯，謝了兄弟！”
陳述揚起一個燦爛帥氣的笑容，揮了揮手飛快地離開了。
卻沒想到他的笑容，看得旁邊的女生眼神頓時呆滯！
男同學正準備拉著自家女朋友的手往宿舍方向走，卻不想對方一動不動，直接西子捧心一臉花痴樣的盯著陳述的背影看。
男同學︰？？？
不是吧老鐵。
男同學的心都涼了，當著自己的面兒看帥哥，還看得這麼猖狂！
他面無表情伸出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提醒道︰
“喂喂喂！”
“記得誰才是你的男朋友好嗎？”
女生回過神，再看看自己男朋友的模樣，猛地嘆了一口氣︰
“哎！”
男同學︰……
傷自尊了。
他那點兒比不上陳述了？
不就是一個有點錢的富二代麼，有什麼了不起的……等等——
男同學腦海里突然浮現起今天看到的新聞報道。
在女生宿舍樓下對身邊的女朋友說︰“我看新聞說陳家好像背上了不少債務哎，是不是要破產了？”
“不會吧？”女朋友狐疑道︰“那麼大的集團會說破產就破產嗎？況且，如果真的要破產了，陳述還會是那麼輕松的樣子嗎？”
男同學想了想，陳述明顯是剛送完女朋友喜笑顏開的模樣，跟著嘟囔了一句︰“也是哦。”
“就是。”
女朋友牽了牽他的手，哄道︰“再說了他家破產不破產跟我們有什麼關系，我們過好咱們的生活就好啦！”
“沒錯！”
男同學回握著她的手，滿含深情道︰“寶寶，又到了我們分開的時候了，我好舍不得你啊。”
“我也是。”
“……”
兩個人正你儂我儂著，全然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看到陳述撞到了人，一臉緊張上前，卻又看見陳述飛快解決掉這個小問題而駐足的甦晴晚。
甦晴晚清冷默然的面容，此刻眉頭微微蹙起，眼底滿滿都是難以置信的驚疑。
陳述家里……
出事了嗎？
想到那男生說的話，甦晴晚掏出手機開始搜索著相關新聞——
‘陳氏集團負債！’
‘陳氏集團暴雷，欠薪！’
‘陳彥國經本台采訪，表示只是資金鏈正常流轉……’
‘陳氏集團拋售地皮，旗下樓盤八折促銷……’
‘陳氏集團股票持續下跌……’
‘……’
看看著這些消息。
不知道為什麼。
她的心猛地一跳，接著就有一股鈍鈍地疼痛傳來。
好似即將要有什麼東西要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樣。
甦晴晚捂著胸口，莫名蒼白的小臉緊蹙著。
她想要見陳述。
對！
她要見陳述。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在甦晴晚的腦海里攪弄著不肯停歇下來。
哪怕，她明明剛剛才跟陳述分開。
甦晴晚抬腳，正準備刷門禁卡出去，卻不想在辦公室里的宿管突然拿著鑰匙站了起來，對著仍然還停留在門口的學生們喊道︰
“時間到了。”
“再不進來我就要鎖門了啊。”
這話一出。
站在門口恩愛膩乎的小情侶們全都被驚了起來，女生飛快地走進宿舍，男生則是飛奔著跑回自己的寢室，試圖趕上宿管鎖門。
甦晴晚想要出去。
她和眾人方向逆著，側著身體小心翼翼躲避著進來的學生們，卻也眼睜睜地看著舍管開始鎖門——
“老師！”
甦晴晚沖她大聲喊道︰“老師，你先不要鎖門，我要出去一趟。”
噠！
U型鎖被直接扣上。
舍管老師眼楮都不抬一下，晃了晃確定已經被鎖得嚴嚴實實的鎖，對甦晴晚不滿道︰
“我剛要鎖門你就要出去？”
“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甦晴晚看著被牢牢鎖住的大門，心里莫名心焦起來，“老師，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出去！”
“您就讓我出去吧？”
“您要是怕我打擾到你晚上休息，那我晚上就不回來了。”
“這樣可以嗎？老師？”
舍管一听，頓時擰眉︰“夜不歸宿是需要輔導員簽字的，我可不敢隨隨便便就放你們這些女學生出去。”
“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還得擔責任。”
“你還是趕緊回去洗漱吧。”
“這都幾點了，還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啊？哪怕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你也等著明天說。”
甦晴晚咬唇︰“老師——”
“好了，今天是肯定不能放你出去的。”宿管毫不留情地拒絕了甦晴晚是，提溜著手里的一串鑰匙直接回到了工作間。
大廳里其他的學生早已經回到了各自的宿舍里，只有甦晴晚還站在原地，試圖出去。
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住在一樓的學生們。
甦晴晚看著好奇探出腦袋的人影，輕輕咬了咬下唇，朝外面看了一眼後， 終于是不甘心地一步三回頭回到了宿舍里。
只是，那種失落的感覺仍然不受控制地縈繞在心頭之中。
叫囂著讓她現在、立刻就要見到陳述。
可是。
她出不去。
出不去。
叮咚——
手機響亮了一聲。
甦晴晚心不在焉的掃了一眼，發現是陳述的消息以後，立即捧到了面前。
陳述︰‘我到家了。’
陳述在學校宿舍里有床位，但是家里人為了他方便，也專門在學校對面買了一套公寓給他。
平常送她回來，男生宿舍那邊關門的話，他就會過去。
既然能回去……
應該是好好的吧。
甦晴晚慌亂的心緩緩安定下來。
她努力忽視掉自己心底里的不安，打字回復道︰
‘嗯，洗漱完早點休息。’
‘還有，明天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陳述回復得很快，明顯是在專門等著她的消息，甦晴晚點開語音，听見了他歡快又期待的聲音︰
‘不能現在說嘛？’
‘不行。’
喜歡必須要當面說才行。
甦晴晚羞澀地咬住下唇，飛快地打字說︰‘快去洗漱吧，明天見。’
陳述︰‘明天見。’
甦晴晚看著他的回復，心中最後一點的不安也漸漸消失。
明天見。
陳述。
明天我就會告訴你，我到底有多麼的喜歡你。
懷揣著對明天的美好願景。
洗漱完地甦晴晚很快就在熄燈後睡了過去。
只是。
今晚卻睡得並不安穩。
……
另外一邊。
不知道甦晴晚會對他說什麼？
陳述唇角噙著一抹柔和的笑意，盯著甦晴晚發給自己的那句話，原本平靜的心被她攪弄得七上八下，滿是對明天的期待。
所以當陳述接到了陳彥國的電話時，還以為只像是平常一樣是來自老父親的慰問。
然而。
陳彥國開口第一句就讓陳述繃不住了。
陳彥國沒有絲毫鋪墊的意思，直接單刀直入，
“小述。”
“咱們家破產了。”
陳述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家會破產。
听到陳家破產的時候。
陳述只以為是陳彥國在跟自己開一場巨大的玩笑。
或者是他為了鍛煉自己這個紈褲富二代，像是電影里演的那樣給自己設下了種種考驗——
考驗自己在面對極端情況下，是怎麼做的。
夠不夠資格接手自己的產業。
所以他嗤笑一聲，對電話那頭的陳彥國說︰
“爸，你別開玩笑了。”
“咱們家怎麼可能破產了啊？”
“而且我最近已經很省著花了，晚晚都管著我不讓我亂花呢。”
陳述的回答在陳彥國的意料之內。
時至今日。
他同樣也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做噩夢’了的錯覺。
甚至是覺得自己只要睡醒了，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集團還是一如既往地模樣。
可是，沒有。
不管他想了多少次，一睜開眼楮還是如此。
他比陳述還要不可置信。
並且。
他背上了巨額的債務。
整個家都會被他拖累到死。
尤其是宋宛白。
宋宛白現在還需要錢，她需要治療費——
如果他們兩個人里面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的話，陳彥國希望是宋宛白，也一定會是宋宛白。
所以。
人死債消！
陳彥國深吸一口氣，垂眸看著高樓之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只有他死了，宋宛白和陳述才能繼續走下去。
而不是和他一起背上債務。
只有這樣。
只能這樣。
陳彥國閉上了眼楮，听見了自己如同擂鼓一樣的心跳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腔里沖破出來一般。
耳邊是陳述仍然不諳世事陽光的聲音。
陳彥國慢慢地睜開了眼楮，眼眸里滿滿都是堅定之色。
“陳述。”
陳彥國沉重地聲音順著听筒，傳入了另外一邊陳述的耳中。
陳述似有所感。
不等他說些什麼，陳彥國開始交代︰“你媽媽的醫療費我很早之前就預存了二百萬，足夠支撐她做完兩個療程的化療。”
“還有，我在瑞士銀行給你開了一個戶，早在幾天前給你轉了一筆錢進去，如果你媽媽的醫療費不夠，你就去取出來知道嗎？”
“記住這是你和媽媽最後的保命錢，所以一定不要再像是之前一樣花錢大手大腳了。”
听著這些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的話語，陳述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他不由得驚慌喊道︰
“爸——”
“你到底怎麼了爸 ？”
“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兒，咱們家破產就破產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重頭再來的……”
靜——
長久沉默的寂靜。
陳述的苦苦哀求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甚至只有呼嘯而過的風，以及隱隱約約地汽笛聲。
陳述徹底慌了。
緊貼在右耳上的手機幾乎快要握不住摔在地上，他的手在拼命顫抖，想要給宋宛白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他又不敢掛斷和陳彥國的通話。
生怕他一掛斷，電話那頭的陳彥國就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陳述強撐著癱軟的身體走出公寓，看到公寓前台，立即撲上去求救︰“麻煩你幫我報警——我爸，我爸爸可能想要輕生。”
前台嚇了一跳。
他是認識陳述的。
從來都是風度翩翩的帥氣少年郎，今天再一看，全身緊張得哆嗦著，臉色蒼白如紙，就連腳下的拖鞋都只剩下了一只。
他恍然未覺，只是一門心思的對著電話那頭說話。
前台快速撥通了報警電話。
然而當警察問詢地址時，她只能將求救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陳述身上。
陳述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條件反射性地對著電話那頭安慰著陳彥國，就連前台跟自己說什麼都無法分辨。
“小述。”
陳彥國終于再次發出聲音，他一向低沉穩重的聲音此刻變得沙啞極了，“爸爸對不起你們。”
“但是這是爸爸最後能保全你們母子兩個人的方法了。”
“對不起小述，我沒辦法實現帶你媽媽去看茶花的願望了，希望你們不要怪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