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刺史府的管家便跑來報告。
“施將軍,昨晚半夜我家老爺把我叫起來詢問,質問我這兩天有沒有人來過府中,我告訴沒有人來過。”
“然後呢?”施孝真追問道。
“然後今天一早開始收拾行李物品,說他老母病重,他要回家鄉探親幾天,他和小妾已經準備了好幾個大木箱子。”
施孝真立刻意識到,一定是爵位聖旨失蹤被張台發現了。
施孝真著實想不通,張台那麼肥胖的身體怎麼可能鑽得進密室內,或許是他的小妾,但這些瑣事已經不重要了。
“他打算什麼時候走?”
“听他的意思,很可能就是今天。”
施孝真當然不能讓刺史張台逃走,但張台掌握著一千郡兵,一旦他啟程就很難再抓住他了。
施孝真當即立斷,現在就抓捕張台。
他給趙絹兒囑咐兩句,趙絹兒連連點頭,開始在府中進行布置。
施孝真率領二十名手下向刺史府撲去。
刺史府大門前停泊著兩輛馬車,數百名郡兵正列隊等候,為首郎將叫張增光,是張台的佷子。
施孝真帶著手下來到後院牆外,兩輛馬車也停下,管家在後院接應,給他們打開了後院門,管家低聲道︰“老爺在書房!”
施孝真帶著手下直奔書房,只見書房內張台正獨自一人給一堆銀子裝箱,書櫥內密室的小門開著,里面有動靜,似乎小妾在密室內。
張台忽然發現有人闖進自己書房,他以為是郡兵,頓時勃然大怒,“混蛋,誰讓你們進來”
話音未落,一把鋒利的寶劍頂住了他的咽喉,張台嚇得魂飛魄散,他剛要大喊,被施孝真用劍柄狠狠砸在太陽穴上,頓時暈厥過去。
眾人一起動手,把身材肥胖的張台直接放進大箱子里,連同箱子一起抬走,小妾嚇得躲在密室內一動也不敢動。
後面也停了兩輛馬車,不多時,兩輛馬車分頭向兩個方向駛去。
一直過去了近半個時辰,小妾才哭喊著跑出來,“老爺被人抓走!老爺被人抓走了!”
張增光大驚,急問道︰“誰敢抓走刺史?”
“不知道,一伙黑衣人,把我打暈過去,我醒來後,老爺已經不見了!”
這時,管家也跑來道︰“後面有一輛馬車,有人看見向西去了?”
“給我追!”
張增光帶著數百士兵向西門方向追去,望著士兵消失,小妾的臉色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最好那死鬼再也別回來,密室的銀子全歸老娘了。
小妾剛開始嚇得魂不附體,過了一會兒後,她驚魂稍定,才忽然意識到,如果老爺被抓走,密室內的幾萬兩銀子不都歸自己了嗎?
她立刻把銀子藏起來,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假裝哭喊著跑出來通知張增光。
張增光帶著數百士兵一路追到西城門,他急問守城士兵道︰“可有馬車從西城門出去?”
“有一輛馬車出去,但已經好一會兒了。”
“追!”
張增光大喊一聲,帶著數百士兵向西城門外的官道追去。
實在是間隔時間太久,張增光一口氣追出三十余里也沒有見到馬車的蹤影,路上分岔路口太多,他也不知道馬車向哪個方向走了。
張增光心中惶然,當天晚上,他帶著數十名心腹沖進刺史府,沒有找到叔父的小妾,他索性帶著手下翻箱倒櫃,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連夜出城去投奔杜伏威了。
五天後,李鹿鳴親自率領三千內衛士兵抵達了鐘離縣,施孝真將藏在城內的刺史張台押了出來,李鹿鳴隨即下令抓捕所有和杜伏威有勾結的官員,
施孝真再次率領手下來到被封了的刺史府,從書房密室內清點出九萬兩銀子,少了一萬多兩和一箱金銀首飾,應該是被張台的小妾偷走了。
府中稍微值錢的物品,包括數百貫銅錢、幾百匹綾羅綢緞,以及瓷器、文房之類都不翼而飛,甚至連張台的刺史官印也不見了,基本上被洗劫一空,應該是被張增光帶著手下搶走了。
李鹿鳴宣讀了晉王令,任命原縣尉吳長泰為鐘離縣縣令,任命淮南郡長史黃耀德出任鐘離郡刺史,把所有貪贓枉法的押回京口。
十天後,張台等十名官員以叛亂罪公開處斬。
讓我們把時間線向前推,就在張台被抓走的同一天,從襄陽過來的兩艘萬石大船也抵達了江都縣,船內一百多名長安偽朝官員和他們的家眷終于來到了江南。
劉文靜早已在江都縣準備好了住處,他親自來碼頭歡迎遠道來客,高 也來到碼頭迎接老朋友甦威。
羅士信率領三萬騎兵也幾乎是同步抵達江都,騎兵紛紛回營休息,羅士信自去向晉王交令,另外,投降江南隋軍的宋老生和他的軍隊則留給了駐扎江陵縣的來護兒。
一百多名官員和家眷進了江都縣迎賓館,每家都安排了一座小院子,暫時休整一段時間,然後由吏部司安排他們的官職和府宅。
這里面比較特殊的是元敏,他下船後便直接坐上另一艘船去了京口總管府。
晉王官房內,蕭夏特地接見了老朋友元敏。
兩人略略敘舊,元敏便將家主元孝矩的信件遞給了蕭夏。
盡管信件內寫得比較含蓄,但蕭夏還是一下子捕捉到了關鍵之處。
“元兄,家主的意思是說,關隴貴族分裂了?”
元敏得到家主的交代,和晉王說話須坦誠以待,沒有必要隱瞞什麼,實際上也隱瞞不了。
元敏點點頭,“還沒有正式分裂,但已經走向分裂。”
“怎麼回事?”
蕭夏著實不解,好好的怎麼突然分裂了。
“兩個原因吧!直接原因是天子出爾反爾,不遵守之前達成的遷都協議,激起了關隴貴族各個家族的嚴重不滿,這個不滿既是對天子,也是對元家和獨孤家,大家都希望天子遷都後,他們都重新回到官場,但天子出爾反爾,那麼他們為迎接東隋而大量放棄了西隋的官職,全部都沒有了,這些都是協議上的白紙黑字。
按照協議,關隴貴族不再支持西隋,放棄西隋的官職,天子遷都後將重新任命官職,結果天子背叛協議,也背叛了他承諾的封官許職,這讓所有關隴貴族都極為憤怒。”
“大家的憤怒我能理解,但這和關隴貴族分裂有什麼關系?”蕭夏還是不解。
“殿下,關隴貴族之前是一個整體,是以元家和獨孤家族為領袖,和天子談判也是我們兩家一起去談的,我們代表關隴貴族和天子達成了協議,天子最後出爾反爾,也就意味著我們兩家的徹底失敗,大家不再信任我們,之前的關隴貴族聯盟由此解散了。
或許這就是天子期待的,原本擰成一股繩的關隴貴族,最後變成一盤散沙,听說竇家得到了重用,竇彥、竇抗都出任高管,竇威這一房一無所有,首先竇家內部分裂,然後元家和獨孤家也難以承擔後果,而各走一方了。
但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元家和獨孤家支持的對象不同,元家支持殿下,獨孤家支持李淵,以前大家還可以求同存異,現在求同存異也做不到了,元家和獨孤家結盟也隨之破裂。”
蕭夏點了點頭,他總算明白了真正的原因,元家和獨孤家的押注完全不同,才導致關隴貴族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