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孝基一家和李靖正在前來高陵縣的路上,韓孝基和李靖騎馬,韓孝基妻子和一對兒女則坐在一輛牛車上。
這時前方塵土飛揚,這是有軍隊來了,韓孝基和李靖對望一眼,兩人立刻反應過來,急對車夫道︰“走小路去!”
他們運氣非常不錯,左面正好有一條田埂小路,牛車立刻掉頭向小路駛去,走了兩百步左右,騎兵便風馳電掣來了,正是王世充率領的三千騎兵。
王世充滿腔怒火,雖然看見了牛車,卻沒有放在心上,以為是當地村民,騎兵如洪水般奔馳而過,見騎兵奔遠了,李靖調轉馬頭先奔回官道,看了片刻,才向韓孝基招手。
韓孝基帶著牛車回來,問道︰“賢弟看清楚了嗎?是哪里的軍隊?”
李靖點點頭,“是千牛衛,為首好像是王世充!”
王世充父子可是天子身邊第一寵臣,他父親王隆出任刑部尚書,王世充本人出任兵部侍郎,馬屁拍得好,不光天子喜歡他們,就連一向為人刻薄的虞世基也對他們贊賞有加。
韓孝基一驚,“王世充是不是去高陵縣抓人的?”
李靖冷笑一聲道︰“高陵縣的晉王軍可是有三萬騎兵,王世充這點兵力算什麼,肯定是踫了大釘子回來。”
“賢弟說得對,昨天在東市都敢硬踫硬,在高陵縣更不會讓步。”
牛車加快速度向高陵縣而去。
下午時分,韓孝基和李靖一行抵達高陵縣,在西城門外的帳篷內進行登記後,一名士兵領他們去軍營。
羅士信已經將軍營闢出一部分,用營柵和軍營隔開,成了官員們的臨時駐地,甦威一家就住在這里,韓孝基一家和李靖到來時,駐地內已經有三十余名官員和家眷。
大家彼此都很熟悉,關系一下子便熱絡起來,韓孝基一家被安排了一頂單獨的大帳,官員送來了日常用品,一家人才長長松了口氣。
眾人正在說話時,一名士兵在帳門口問道︰“請問李靖在這里嗎?”
李靖連忙舉手,“我就是!”
“我家將軍有請!”
李靖不知出了什麼事,跟隨士兵來的中軍大帳,士兵進去稟報,不多時出來道︰“李先生請進!”
李靖走進大帳,羅士信上前笑眯眯問道︰“你可是韓擒虎的外甥李靖?”
羅士信臨走時,晉王蕭夏給了他一份納賢清單,李靖就在其中,而且排名第五。
李靖點點頭,“正是!”
“李先生請坐!”
羅士信請他坐下笑道︰“李先生在長安出任何職?”
“我出任駕部郎中!”
“原來是李郎中,晉王殿下很欣賞李使君,特地讓我關注,把李使君請到江南!”
李靖倒也不奇怪,他本來在洛陽就很有名氣,但因為舅父韓擒虎的緣故,天子不重視他,他才跟隨韓僧壽去了長安。
李靖點點頭,“感謝晉王的厚愛!”
羅士信笑道︰“我這里有三萬騎兵,正好缺一個騎曹參軍,李使君是駕部郎中,應該比較合適,能不能請使君暫時屈就,到京口後再另外安排職務。”
李靖欣然笑道︰“我正好沒有什麼事,願意為將軍效力!”
騎曹參軍就是兵曹參軍,主管騎兵的軍籍、訓練、立功、獎賞等等事務,權力頗大。
羅士信先把李靖用上,以免他三心二意,又不肯去江南了。
王世充返回了長安,不出意外,他第一時間便是趕去皇宮向天子告狀。
但出乎王世充的預料,天子楊廣听說對方出騎兵對抗,他臉上的怒火消失了,半晌嘆口氣道︰“晉王的手下想怎麼做就隨他們去吧!不要管了,你趕緊收拾降卒,朕要返回洛陽了。”
王世充愣住了,天子竟然不管晉王手下亂來了,這是在放縱晉王的軍隊嗎?
王世充不是傻子,他忽然意識到,天子其實很擔心和晉王翻臉,一旦晉王造反,那就可怕了。
天子不想招惹晉王,連東市有三百重甲步兵,他都裝作不知道,想通這一點,王世充也不會再給自己找麻煩。
說到底,王世充的生存法則就是迎合天子,天子喜歡什麼,欣賞什麼,他就挖空心思去干,天子不想招惹什麼,他也絕對不去踫,現在他發現天子不敢招惹晉王軍隊,他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也不再去過問晉王怎麼招募長安叛臣了。
三天後,天子楊廣任命屈突通為長安留守,留五萬大軍鎮守關中,他則率領大軍浩浩蕩蕩返回洛陽。
至于要不要遷都長安,什麼時候遷都長安,楊廣提都不提,或許這就叫好了傷疤忘了痛吧!
元府內,家主元孝矩正在給元敏交代重要安排,元敏也要去江南,替代元文真,元文真偏重于商業,在政治敏感上不如元敏,而且家族地位也不如元敏。
天子明天就要起駕回洛陽了,從天子的各種安排來看,他在短期內不會考慮遷都,這無疑背叛之前的承諾,讓關隴貴族們極為不滿,元孝矩的壓力極大。
痛定思痛,元孝矩決定在蕭夏身上加大押注,這就是讓元敏去江南的背景。
“晉王的下一步必然是想收回江淮其他六郡以及襄陽,你告訴晉王,我們元家可以在襄陽郡與他合作。”
元敏遲疑一下問道︰“家主,確定是元家。而不是關隴貴族?”
元孝矩搖搖頭,“當然是元家,這次天子出爾反爾,不提遷都長安之事,大家對我意見都很大,我押注晉王,很多家族都不願跟了,反而跟獨孤家押注李淵,我們元家沒有退路了,只能加大賭注,一定要助晉王上位。”
“家主,關隴貴族分裂了嗎?”
“分裂倒不至于,只是不像以前那樣團結了,每個家族都各有想法,很難再擰成一股繩,我也不想強求別人跟我押注晉王。”
“佷兒明白了!”
“去吧!和羅士信一起南下,把我的信交給晉王。”
五天後,羅士信也率領大軍離開長安,返回襄陽,同行還有一百多名招募的官員和他們家眷,他們坐在馬車,帶著老人和孩子,浩浩蕩蕩向南而去。
當然,一百多名官員只是一部分,還有不少官員家中有事,只能自己去江南,他們也領到了百兩銀子的盤纏。
這些日子,蕭夏一直在長江北岸,疏導江陽縣數十萬百姓是目前江南道官府的重中之重,江陽縣內生存環境的惡劣和骯髒已經讓人觸目驚心,一旦瘟疫爆發,江南道都會遭遇滅頂之災。
這次蕭夏破天荒采決定用強制手段安置江陽縣的三十萬難民,其中前往建安郡十萬人,用抽簽方式決定,只要抽中了就必須去。
蕭夏采用了大棒加胡蘿卜的策略,大棒就是強制,胡蘿卜就是給予十萬移民十年的免稅,同時給予每戶三石糧食的補助。
另外還修建了大量房舍和村落,準備了大量土地,人口不足一直是建安郡上下的最大心病,這次所有官府一起動員,用最大的誠意歡迎新移民到來。
十天前,一共兩萬八千戶移民抽中了南下簽,立刻開始了南下。
碼頭上,數千百姓正在上船,拖家帶口,哭哭啼啼,被軍隊強行押送著南下,三百艘萬石大船陸續把十萬難民送去了閩縣,已經到了後期。
蕭夏站在高處,注視著最後一批百姓上了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