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就有幾個下班的女員工腿軟，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公司門口光亮的瓷磚上。
反應過來後，幾人迅速返回公司，還攔住了其他下班的同事。
公司前台立刻報警。
警車到場，認真勸離後，這些大卡車才散去。
但還是有人舉著“黑白通緝令”和大字報，遲遲不肯離開。
警察又勸了好一會兒，這些人才終于散去。
魔芋游戲的員工們，得以安心離開公司，各自返家。
當天晚上，就有十幾號人請病假，任人事說什麼都不肯來上班。
費志遠倒沒被攔在公司。
——他看到員工發在工作群里的照片後，第一時間就從地下車庫撤離了。
可人雖然沒被攔住，受到的驚嚇卻不小！
盡管理性上大家都知道︰這些卡車和大字報沒區別，只是玩家的抗議手段，不可能真的沖上來撞人。
但理性歸理性。
10噸重的大卡車，停在你每天進出的公司門口，換誰誰不怵？
費志遠心神不寧，以往規律的作息也被打亂，晚上死活睡不著。
思索一番後，他給人事總監打去了一通電話︰
“鞏豐和岡本良盛的獎金調低兩檔，押後三個月再發！”
出完這口惡氣，他終于舒服不少，緩緩入睡。
但剛睡著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再次被電話吵醒。
費志遠深深吸了口氣，壓著火氣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響起鞏豐的聲音︰
“老板，不好了，那天員工和模特發生肢體沖突的現場視頻，被人發出來了！”
“你說什麼？！”費志遠忍耐失敗，怒聲問道，“不是讓你們去聯絡龍騰時尚封口了嗎？這點事都做不好？”
魔芋游戲雖然上了龍騰時尚、乃至整個模特經紀人行業多家公司的黑名單，但黑名單歸黑名單，只要舍得花錢，讓模特閉嘴還是很簡單的。
當事人肯定也樂意。
——這種小模特，哪有不愛錢的？
要是這點事都做不好，他真要懷疑鞏豐的能力了。
但鞏豐心里也苦︰“找不到啊老板！”
“找不到是什麼意思？”費志遠皺著眉頭問。
幾個大活人，名字、電話、藝名、公司全都清清楚楚，甚至在魔芋游戲登記過信息的人，怎麼會找不到？
可這次，就是找不到。
“我們直接打電話打不通，聯絡了龍騰時尚，他們也聯系不上。”
“而且已經聯系不到兩天了，要不是這三個模特都給經紀人留了言，他們已經報警了。”
費志遠眉頭緊皺，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這是有人在針對我們！
最有可能的人就是築夢！
但其他友商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比如四次元游戲，或者正在開發同類游戲的同行。
誰都有可能！
費志遠眼中的二游圈，就是這麼一個黑暗叢林。
子彈可能從任何一個角落射過來。
“你等下。”他收回思緒——反正現在想這些也沒用，打開手機，去看被人爆出的視頻。
視頻不長，只有35秒，還不停晃動。
但雙方沖突非常激烈，扇巴掌、踢踹、推倒，還有高亢的罵聲……
這顯然不是他們在公告中描述的“小摩擦”！
現在罵他們的，已經不只是《鏡世界物語》的玩家了。
走過路過的網友，尤其是女網友，都已經開團來罵。
各路博主也都行動了起來。
費志遠嘆息一聲，只覺得身心俱疲。
“算了，你們商量著來吧，明天到公司了再說。”
說完他掛斷手機，倒頭就睡。
壞消息接連不斷，他已經有點產生抗性了。
罵吧，罵完再一起解決。
費志遠畢竟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心態強大，真就這樣睡了過去。
……
……
紛亂不休的一整夜，就在網友們的痛罵和開發團隊的焦慮中度過。
第二天，費志遠到公司的時候，鞏豐和公關人員雙眼布滿血絲，顯然是熬了一夜。
費志遠沒有理會，只是問他們要昨天的流水數據。
所有策略、方案，都要根據流水變化來決定。
一切都要向流水看齊！
鞏豐欲言又止，猶猶豫豫地遞上數據。
看到數據表，費志遠的眼楮立刻也紅了！
這都不是腰斬了！
這是一刀砍到腳脖子了！
“玩家退款數據還在統計，暫時沒有計算進去。”鞏豐低著頭，不敢看老板的眼楮。
對他們來說，這是不折不扣的噩耗。
但戰斗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網友們，則開起了香檳——
[《鏡世界物語》流水驟跌！從排行榜最第3位，跌到87位！出榜在即！]
[好死！融個號以示慶祝！]
——雖說這本來就是刪檔測試，但融號這種強烈的表態，仍然意義重大。
[都別停！該舉報舉報，該退款退款！]
……
鞏豐十分無奈。
他們各種方法都想了，甚至嘗試了把築夢也拉下水——
築夢也邀請了模特，也大量拍攝素材，並用于設計澀澀角色的靈感庫，你們怎麼不去攻擊築夢呢？
可惜他們剛花錢把這個話題熱度炒起來，得到了一點關注。
當初參加築夢內部那個“小型模特走秀”的子琳和她的朋友們，就迅速現身，為築夢做了澄清。
還曬出了不少當時留念拍的照片。
一個個都對築夢印象極好。
最後，這招不僅沒把築夢拉下水，還給築夢爭取了不少路人緣。
“視頻里的關鍵當事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鞏豐感到深深的無力。
他們不顧深夜，頂著別人的謾罵聯絡當初同一批受邀來公司的模特，希望找到關鍵人物。
但除了罵聲，什麼都沒得到。
“老板，不用再找了。”幾步之外，工位上的孔卓然突然開口。
“為什麼？”費志遠看過去。
孔卓然把顯示器一轉，向所有人展示上面的畫面。
那是一個采訪視頻。
被采訪者，正是鞏豐他們找了一整夜的“關鍵當事人”之一。
“采訪？？？”鞏豐直接就懵了。
“她失蹤了兩天，接受采訪去了？”
視頻中的模特，對著鏡頭說︰
“就我們接觸到的情況來看，《鏡世界物語》整個開發團隊，從上到下都很不正常！”
“我們接到邀約去攝影，但從頭到尾，他們的工作人員都很看不起人。”
“好幾個人不顧我們反對，站在很近的地方對著我們隱私部位不停拍照，還開下流的玩笑。”
“其中一個人，還是整個項目負責人的副手。”
“我們一再表達反對，對方始終無動于衷，最後才發生了沖突。”
“我們是模特，不是妓女，我們的尊嚴不應該被這樣輕賤。”
“但是沖突發生後，《鏡世界物語》項目負責人鞏豐不顧是非對錯，只顧包庇手下。”
“這幾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到任何處罰，至今也還在《鏡世界物語》項目組里。”
“我不知道這樣一個項目組，制作出來的游戲會是什麼樣子。”
“但我絕對不會去踫他們制作的游戲，也不會再接觸魔芋游戲這家公司的任何邀約或產品。”
“我也真誠的希望，所有女孩子都避雷這家公司，不要再為他們家的任何一款游戲付費。”
……
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同一棟大樓的另一間辦公室里，陸鳴也震驚地瞪大了眼楮。
孔卓然點開這則視頻的評論區，下面不出意外是清一色的罵聲。
以及遍地都是的【退錢】和【舉報】。
“老板，再不下重手處理，事情就要失控了。”孔卓然提醒道。
現在抗議的火焰，已經從《鏡世界物語》燒到了《神鳥》，燒到了魔芋游戲整家公司。
要是還猶猶豫豫，事情很可能迅速惡化。
“那天有幾個人拍照，幾個人卷入沖突？”費志遠問鞏豐。
鞏豐已經意識到，忠心的手下保不住了。
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也不敢再多想，明確地回答道︰
“5個人拍照，3個人有動手。”
“開除！全部開除！現在就開！”費志遠毫不猶豫。
“開完立刻發公告，說明這是個別員工的人品問題，不能因為個別人的錯誤，一棍子打死整個團隊。”
“最後著重說一下︰魔芋游戲會加強隊伍管理和道德教育，對此類行為零容忍。”
“是，明白！”
得到老板的指示後，公關團隊迅速行動起來，開始跟“團隊中的一小撮害群之馬”正義切割！
這個表態，可比之前的含糊其辭、瘋狂甩鍋要誠懇多了。
雖然還是有很多人——尤其是游戲玩家，根本不買賬。
但路人網友的怒火，確實被消減了很多。
魔芋游戲的公關團隊乘勝追擊，表示希望對受到傷害的幾位模特提供經濟補償，以表達歉意。
這又消減了一部人的敵意。
費志遠看到策略有效，情況好轉——雖然罵聲還是很嚴重，但好歹沒有繼續向《神鳥》和全公司蔓延，終于稍稍松了口氣，離開公關部門回到自己辦公室，想休息一下。
但他人才剛坐下，助理就敲門走了進來。
“老板，出大事了！”
費志遠第一時間沒問出了什麼事，而是先深深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兩天，這句話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
這個月前面20多天都那麼順利，最後幾天卻突然爆發出來這麼多問題。
這要是沒有人再後面搗鬼，費志遠說什麼都不相信！
魔芋游戲，一定是被人針對了。
而且是蓄謀已久的針對！
“別讓我抓到你是誰！”費志遠在心里惡狠狠地發誓，“不然一定要讓你好看！”
“說吧，又出什麼事了？”
助理不安地遞過手機道︰“《鏡世界物語》的一個營銷副經理突然遞交了辭職信，今天沒來公司。”
“就在剛剛，她發布了一條實名揭發視頻，控訴我們公司之前重金聘請出雲的猥褻犯加入項目組。”
“這名猥褻犯多次在辦公室和私下里騷擾女同事。”
“女員工們對此敢怒不敢言，接連被逼離職。”
費志遠緩緩抬頭看向自己的助理，眼里滿是難以置信。
“橋本誠吾？”
“是的。”助理點點頭。
費志遠愣了幾秒，隨後毫無預兆地舉起手中的手機，“砰”的一聲狠狠砸在辦公桌上！
鋼化玻璃和屏幕瞬間碎裂，渣滓亂飛。
碎玻璃扎進手心，流下殷紅的血液。
辦公室里響起費志遠歇斯底里的怒喝聲︰
“到底是誰？！！”
這下他終于是徹底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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