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一道略顯嬌俏的聲音自殿外響起。
方才就已經交過鋒了,沈如韞自然清楚來人是誰。
勤政殿的簾子被一雙縴縴玉手掀了起來,緊接著,趙懿便興沖沖地闖了進來。
她身後跟著一位頭戴鳳冠,卻上了年紀的老婦人。
見到來人,傅承晏當即拱手行禮,“見過太後。”
站在殿內的沈如韞,也福了福身,“見過太後。”
趙雍也有些意外,他“問︰母後,您怎麼來了?”
“方才懿兒吵著要哀家來勤政殿,原來是承晏來了!”太後語氣含笑,也回答了趙雍的問題。
她是為了趙懿,而趙懿乃是為了傅承晏,才會到這勤政殿來。
趙懿笑眯眯地走到了傅承晏面前,在路過沈如韞時,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她。
她朝著傅承晏脆生生喊道︰“阿晏哥哥!”
傅承晏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和她的肢體接觸。
趙懿再次撲了個空,雖然心中苦澀,但她卻依舊不肯放棄。
想來趙懿在來的路上,也同太後說過了沈如韞的壞話,這會太後對她態度也冷漠得厲害。
趙雍見狀,並未多言,傅承晏乃是他一手栽培的,他為人聰明,又效忠大鄴,這些年來,一直都盡心盡力為大鄴百姓謀福祉。
他的確動過將趙懿許配給傅承晏的心思。
奈何趙懿並未入傅承晏的眼,哪怕她是一國公主,他也絲毫不心動,面對趙懿的多番示好,都無動于衷。
若非五年前趙懿一時沖動,做出那樣的錯事,或許趙雍就找個合適的機會,為他們二人賜婚了。
如今傅承晏的勢力逐漸擴大,趙雍心中對他也多了幾分忌憚,若他能成為駙馬,一來能通過姻親關系栓牢他,二來,本朝駙馬無實權,通過這樣的法子,也能逐漸架空他手中的勢力。
面對太後的撮合,趙雍默不作聲,在一旁觀摩著這一切。
見傅承晏不說話,太後直接指名道姓,“承晏啊!懿兒此番回京,可是特意為了你來的!”
趙懿故作嬌羞地轉過身,嗔怪道︰“祖母,您就莫要取笑懿兒了。”
太後和趙雍看著趙懿這情竇初開的小女兒姿態,皆是一臉的和藹。
“皇帝,依哀家看,懿兒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她這些年獨身一人在那淥州,受盡了苦楚委屈,身邊也是該有個知冷知熱,能說體己話的人了。”
話音落下後,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傅承晏。
趙懿也鼓足勇氣同趙雍請求道︰“父皇,兒臣想要阿晏哥哥當兒臣的駙馬。”
太後當即叫好,“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皇帝,你現在就為他們二人賜婚吧!”
這很顯然就是一個陷阱,面對他們這樣**的算計,傅承晏只覺得惡寒。
他眉頭緊擰,滿臉皆是嫌惡之色,語聲低沉而堅定道︰“臣對長公主,並無半分男女之情,還望聖上和太後,莫要為難臣。”
迎娶趙懿,于他而言,是為難,也是羞辱。
一日之內,被接連拒絕兩次,趙懿心中也越發苦澀了,她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
“你!”太後聞言,瞬間怒不可遏,她指著傅承晏道︰“你可知抗旨拒婚是何下場?”
“就算聖上和太後要了臣這條命,臣也絕不可能娶長公主為妻!”傅承晏挺直了脊背,臉色也變得冷峻嚴肅,他掀起眼皮,掃了一眼滿臉受傷的趙懿,聲音平淡道︰“若太後執意如此,那傅某也不知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皇帝年邁,太子又性子懦弱,偏听奸臣讒言,這些年來,若非有他鞠躬盡瘁,如今的大鄴,早就已經分崩離析了。
一旦他抽身而退,那麼大鄴這塊肥肉,很快就會被虎視眈眈的鄰國盯上。
他賭皇帝不會為了一個趙懿,連自己的皇位和江山都不顧了。
太後本就心疼趙懿,被傅承晏這一威脅,更是口不擇言,“來人!將傅承晏給哀家拿下!”
傅承晏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他依舊如松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最終還是趙雍站了出來打圓場,“母後,宥兒新喪,如今討論這些也不合適,懿兒也剛回京,多少世家公子都還沒正經瞧過,此事容後再議吧。”
對此,太後並不領情,她倚老賣老地細數著趙懿的不容易,“懿兒這些年來遭受了多少委屈!當年她才十四歲,那麼小便離開了京城,獨自一人在那淥州,整整五年!”
說來說去,也就這些話。
趙雍被吵得頭都大了,他嘆息一聲,“母後,兒子還有公務,晚些再去慈寧宮同您商量如何?”
太後語氣中多了幾分尖酸,“哦?看來哀家來的不是時候。”
“母後,您誤會了,兒子沒有這個意思。”趙雍連忙撇清。
太後並非趙雍的生母,趙雍的生母只是一個人不起眼的小宮女,在先帝一次醉酒寵幸後,誤打誤撞懷了趙雍,生產時她血崩而亡,而先帝也將尚在襁褓之中的趙雍,給了當初還是賢妃的太後去養。
這些年來趙雍都十分孝順,可太後也並非省油的燈,這些年來,她已暗中為她的母族,鋪了不少路,這些趙雍看在眼里,都未挑明了說過。可如今她又為了趙懿,來這勤政殿胡攪蠻纏,趙雍只覺得累極了。
他深知傅承晏的翅膀有多硬,大鄴若沒了他這根定海神針,怕是這萬里江山,很快就要拱手相讓了。
“皇帝!你太令哀家失望了!”太後甩袖憤然離去。
被傅承晏深深傷害的趙懿,也怨恨地剜了沈如韞一眼,氣沖沖地跟在太後身後走出了勤政殿。
而一直默不作聲看熱鬧的沈如韞,也回過了神,重新跪了下來。
“臣女懇請陛下徹查姜家一案!”沈如韞說著,又同趙雍磕了個頭。“經臣女查驗,那日十三皇子在明月樓所用的膳食,並未有任何下毒的痕跡,可接手案子的官員,卻連這麼簡單的取證都未進行,便草草給明月樓的掌櫃定了罪。”
“大膽沈如韞!”趙雍重重向書案,“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
沈如韞深知這一番話,會得罪多少人,也明白若觸怒了趙雍,她將會面臨怎樣的後果,但她依舊面不改色。
她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陛下,臣女所言,句句屬實,求陛下下令,徹查此案,還姜氏一個清白,寬慰十三皇子的在天之靈。”
趙雍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傅承晏,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思。
傅承晏拱手行禮,“懇請陛下徹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