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精準地刺中了我最不敢深想的角落。
像以前一樣?
那個沒有安寧、只有我和她的“以前”?
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
所有的承諾、安慰、甚至謊言,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安寧恢復記憶後的選擇,童欣能否真正釋懷,我自己內心的天平,一切都充滿了未知。
最終,我只能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無法言說的沉重︰
“童欣……給我點時間。”
屏幕那端,童欣眼中的光芒,似乎隨著我這句話,一點點黯淡了下去。
但她還是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
“嗯……好。你……快下班回去吧,我看你還在辦公室的。”
“好,你也快去吃飯。”
視頻掛斷。
辦公室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手機的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疲憊而茫然的臉。
窗外的城市燈火璀璨,車流如織,喧囂不息。
而在這棟寫字樓的頂層,只有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孤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無聲地將我淹沒。
安寧的記憶,童欣的等待,公司的生死……
包括我母親龍青青留下的那段秘密,到底是什麼?
所有的重擔,都沉沉地壓在肩頭。
時間?我需要時間。
可時間,真的能給出答案嗎?
還是只會讓這團亂麻,纏得更緊?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閉上了眼楮。
黑暗里,只有心髒沉重而孤獨的跳動聲。
獨自坐了一會兒,我才收拾東西離開了公司。
我剛到車庫停車的地方,就看見一個身影蹲在我的車旁邊。
走近一看,嚇我一跳。
居然又是江梓!
她身子靠在車門上的,頭是低著頭,雖然頭發擋住看了她的臉,但我也能認出來,就是她。
我不動聲色地咳嗽兩聲,她這才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看樣子是睡著了。
看清楚是我後,她明顯有些激動︰“江河,你終于來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我在等你呀!”
“等我?”我無比驚訝道,“你一直在這里等我?”
“嗯,從你們公司離開後,我就一直在這里等你了。”
沒等我回話,她又繼續說道︰“江河,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趙立明妻子行嗎?”
又是為這事,我感到無比厭惡,向她唾了一聲︰“你先給我讓開。”
她沒讓,依舊站在車門邊,滿臉惆悵的說道︰“江河,我求你行嗎?趙立明妻子要是知道了,我就完了。”
我冷笑一聲,看著她說道︰“你敢去給他當小三,就不要怕呀?”
“不是這樣的,是趙立明……反正不能讓他妻子知道我跟他的事了,趙立明也不會放過我。”
“我叫你給我讓開!讓不讓?不讓我報警了。”我直接摸出手機威脅道。
她這才不甘不願地從車門邊讓開了,我打開車門便坐上了車。
準備關車門時,她卻將手伸了進來,擋住我關車門。
“江梓,你有這麼下作嗎?”我無比厭惡的看著她。
“江河,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我?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滿足你。”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哀求而變得有些扭曲的臉,冷笑一聲說道︰“不需要你怎麼做,這件事情跟你也沒有太大關系,是我們跟泓生資本的戰爭,與你無關!”
“可今天這件事情是我引起的呀!”
我突然有點對她無語了,我拿起車上的一盒未拆封的煙,撕開薄膜後,點上一支。
這才耐心地對她說道︰“我再說一遍,這件事情沒得聊,就今天這事兒,我沒有報警,已經夠對得起你了。”
她並沒有讓開,低著頭喃聲說道︰“就算你不看在曾經是我姐夫的份上,你就不能看在我在這里等你這麼長時間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嗎?”
“是我讓你等的嗎?”
她無言以對。
我繼續說道︰“還有,別再說我曾經是你姐夫這種話了!就你這種人,你也配嗎?”
我想起一些事情,又補充道︰“你媽死的時候你都不去看她一眼,你姐在醫院手術,需要家屬簽字,你又在哪?”
她有理有據的說道︰“我媽那種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曾經那麼對你,難道你還向著她不成?”
“我不是向著她,我只是覺得你作為一個女兒,一個起碼的責任和孝心都沒有,跟我說這麼多做什麼。”
“好,就不說她,就說我姐……”她停頓一下,“你跟她結婚那幾年,她又是怎麼對你的,她現在就是活該呀!”
“那也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是她親妹妹,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
“我就是看不慣她,明明你這麼好,卻還想著她的白月光,事到如今,她也怪不著誰。”
听見她這話,我笑了︰“江梓,你用不著在我面前說一些覺得會讓我好听的話,我告訴你,我跟你是兩碼事。”
“江河,我求你了!最後一次!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江梓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幾乎要撲進車里,死死扒著車門。
“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我該死!可現在……現在我真的沒路走了!趙立明那個老東西心狠手辣,他老婆也不是善茬!他們要是知道了,我真的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她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妝容早已花掉,顯得狼狽又可憐。
那種歇斯底里的恐懼,不像是在演戲。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頭沒有半點波瀾,只有更深的厭惡和一種冰冷的疲憊。
她此刻的絕望,何嘗不是她自己親手種下的苦果?
為了報復我,為了所謂的“搞垮我”,她可以毫無底線地去攀附趙立明,去做商業間諜。
現在東窗事發,又跑來搖尾乞憐。
“可憐你?”
我吐出一口煙,煙霧模糊了眼前這張扭曲的臉,“江梓,你可憐過誰?曾經我在你家里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又曾可憐過我?現在在我面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有意義嗎?”
“路是你自己選的,後果就該你自己擔著。現在才來求饒?晚了。”
我的聲音平靜,卻字字如刀。
江梓的身體猛地僵住,扒著車門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我用力將她推開,猛地關上車門。
任憑她在外面怎麼拍打車窗,怎樣呼喊,都無濟于事。
車子被我駛離車庫,後視鏡中還能看見江梓愣在原地的身影。
此刻的她一定是絕望的,可她不值得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