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算計
周至簡無意將諾亞吃掉。
是饑餓，促使他不由自主地將美味的尸塊搶過來，從脖頸處折斷，忍著胸腔涌上的惡心感，吞下了諾亞的腺體。
他胡亂的將肉塊往肚子里吞，滿嘴是血，腥臭的血，他紅著眼，幾欲作嘔，卻又忍著惡心，將那團肉重新咽了回去。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在吃蟲肉。
一只吃蟲肉的蟲不能叫做蟲。
他已經不是蟲了，當然，他也早已不是人類。
他想哭，想停止，可是他不能，他不敢停止，他需要力量，需要最強的力量，來完成他的心願。
他不想在伊米爾死後還做一只無能的雄蟲，一只連替自己心愛的蟲子報仇都做不到的廢物雄蟲！
“諾亞……諾亞！”
看著那怪物將諾亞吞食入腹，周海棠卻無能為力。
他試過用身邊軍雌的激光槍和粒子槍，可這些也都被那怪物吸收了，他連靠近都做不到，更別說保全諾亞的尸體了。
這種無力感讓他挫敗，讓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看著林檎被吃掉的時候。
他幾十年來，一直在避免這種場景再度發生，一直在努力逼迫自己，可是噩夢始終縈繞在他身邊，從來沒有消散。
難道這就是蟲神的懲罰嗎？
懲罰他當年的懦弱、膽小和自私。
要是他當時再勇敢一點，不要怕死，跑上去用自己換下林檎，是不是就不用遭受這樣的痛苦了？
突然間，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後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如同現在的他一樣絕望的聲音︰
“讓我離開。”
“周至簡！你不要傷害團長！”
潘因拿著激光槍，緊張地對周至簡喊話。
他是在場唯一尚有理智的，看見怪物啃食諾亞的尸體，而周海棠又不敵那怪物，立即讓軍雌護送拉迪殿下離開，同時喚來了軍艦上最強的一群軍雌。
周至簡穿著第一軍團的黑色制服，雖然早已被膨脹的身軀撐破，蟲化後的扭曲面容也認不出他是誰。
其他蟲不認識，但他又怎會看不出？
那怪物的下肢，蟲化的丑陋模樣，他在荒星這麼久，已經見過無數次，就是那只臭名遠揚的無賴雄蟲，周至簡。
周至簡雖然蟲化，相貌恐怖，可身體卻比他們所有蟲都靈活得多，還有可怕的吸收精神力的能力，不知何時就被他搶了掉落在地上的拉迪刺穿諾亞胸口的光劍，劫持了周海棠。
團長被擒，潘因身後的軍雌都不敢上前。
“周至簡……你是周至簡？”
周海棠不敢相信地愣了愣，仿佛還未完全從失去諾亞的悲痛中甦醒。
周至簡忍著惡心吞掉了諾亞的腺體，可是他預想中的蛻變還沒有那麼快到來。
他得離開這個地方，便抓了沉浸在悲傷中露出破綻的周海棠做蟲質。
“都退後，不然我就殺了他。”
他反手握著光劍握柄，拇指按在開關處，將身邊的軍雌，還有潘因，全都喝退。
他轉過身，背對壞掉的感應門，看見遠處的玻璃罩中，那只由人類小男孩變成的怪物，長得像他小外甥的小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衰老死掉了，不再動彈。
潘因讓軍雌們讓出一條道。
周至簡劫持著周海棠退出實驗室。
漸漸地，他感覺自己皮膚發燙，腦子有些發暈，似乎體力不支，但他還是打起精神，一路後退，進了電梯，听著電梯叮的一聲清脆的響聲，來到了軍艦的甲板層。
此時的潘因已經帶著一眾軍雌，或乘其他電梯或走樓梯，緊急地跟了上來。
然而只要周至簡還抓著周海棠，他們就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跟著周至簡，確保他不會傷害他們的團長。
來到軍艦入口，周至簡讓潘因將艙門打開。
軍艦飛行在廢棄工業星上空，大門一敞開，風便灌了進來，像割在周至簡心口的刀片，冷颼颼的，呼嘯聲不絕于耳。
潘因怕周至簡要與周海棠同歸于盡，在風聲中大喊道︰
“周至簡，不要傷害團長！他是你的雌父！想殺你們的是何塞，我們只是追過來，什麼也沒參與！”
潘因頓了頓，又喊道︰
“周至簡，你要報仇，就去找何塞吧！”
他沒有澄清，沒有告訴周至簡伊米爾還沒死。
拉迪殺死了諾亞，周至簡又吃掉了諾亞的尸體。
他還要在拉迪的手下做事，還要靠著拉迪爬上貴族政治圈的頂端，他只能恨周至簡。
他失去了諾亞，永遠失去了雖然會對他發脾氣、可是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諾亞……周至簡也該嘗嘗這種滋味。
讓他因失去愛蟲而痛苦，這是他應得的！
周至簡瞥見了潘因眼底的一抹仇恨，他不知道潘因的真實想法，但他知道失去心愛的雌蟲的滋味並不好受。
“你們被何塞算計了，”他對潘因和周海棠說，“難道何塞沒有告訴你們，心良研發的精神力增強劑是有副作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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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蟲帝陛下……”
周海棠愣了愣，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嚅嚅道。
周圍慢慢變黑，軍艦即將工業星的大氣層，飛往深邃的太空，周至簡後退了兩步，側頭望了望腳下。
他轉過頭來，問潘因道︰
“潘因，我問你，何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荒星的？”
潘因隨時注意著周至簡的動向，要是周至簡拉著團長一起跳下去，他們就必須馬上采取行動。
他一面在背後用手勢比劃，讓軍雌們做好準備，一面回答周至簡問題，拖延時間︰
“何塞他很早就在荒星……你不記得了嗎？當時我要你標記伊米爾，我說的那個派去給你送精神力藥水的部下，就是何塞……”
不記得，他當然不記得。
那個時候，原身還沒死，他也還沒穿越過來。
要是他記得的話，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伊米爾，他的伊米爾，怎麼會就這樣離開了他！
周至簡握緊手中的光劍，紅著眼楮，仿佛要將何塞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是啊，原來何塞那麼早就在荒星了。
他做了第五軍團的團長後，除了與異族傳遞情報，還經常到荒星來偷窺伊米爾的生活，想著法子整伊米爾。
只有伊米爾越來越落魄，過得生不如死，他才越開心，越覺得滿足……真是惡心至極！
周至簡閉了閉眼，一把推開周海棠，扔掉手中玩具般的光劍，張開雙臂往後一倒，隨即墜入了厚重的灰色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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