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什麼情況？！”司馬帥大叫。
直播間內也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多的彈幕。
【啊？？？】
【驚了，最後一場直播的意思原來是這個？】
【主播的信息一直藏得很深，根本沒有人知道】
【這是在哪兒？有沒有人在附近報警啊】
【誰能救救我們的小天使啊，我不想她死啊！】
直播間瞬間炸了，不出意外，這將是明日最大的新聞熱點。
寢室里的四人也是互相對視，茫然無措。
“先報警吧，不管怎樣，警察應該知道她的位置。”
“你就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連她直播的城市都不清楚。”
“而且這也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平台應該會想辦法的。”
“難道你就這樣眼睜睜看她死嗎？你不是天天說她是你老婆嗎？”
“我當然急啊，但是急有用嗎？”
就在朱格秀和司馬帥爭吵起來的時候。
何誠卻一直注視著直播畫面。
他看著里面的環境，愈發覺得這里異常熟悉。
下一瞬間，他像一具被電流擊中的尸體，猛地就往外沖。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救她！
去哪里？
廢棄教學樓！
只有他知道，現在的直播現場，就是他今天下午差點一躍而下的地方！
“喂！何誠，你干嘛去？”史兵在身後喊道。
“倒垃圾！”
何誠頭也不回地吼了一句，身影消失在宿舍門外。
夏夜的風裹挾著燥熱的濕氣撲面而來。
何誠的肺部像個破風箱一樣劇烈喘息。
“為什麼要去救她？”
這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從混亂的思緒中冒了出來。
為什麼要？
因為她是天使少女？是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
何誠的腳步慢了下來，從狂奔變成了快走，最後停在了通往廢棄教學樓的那片小樹林前。
他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干涸的泥土上。
他想起了下午那個讓他淪為全校笑柄的電話。
想起了高中女生那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口吻。
想起了自己像條狗一樣跪下的屈辱。
想起了校園牆上那些尖酸刻薄的嘲諷。
看，這就是他試圖去接近一個現實中的女人的下場。
他付出了自己僅剩的全部尊嚴，換來的是一場公開處刑。
現在，他要去救另一個女人？一個他只在網絡上見過的女人？
他憑什麼覺得這次的結果會不一樣？
何誠慢慢直起身，自嘲地笑出了聲。
他算什麼東西？
一個死宅，一個哥布林，一個剛剛被全校認證的下頭男。
他沖過去能干什麼？
也許人家只是炒作罷了。
就算是知道，而他，一個渾身汗臭的家伙又能做什麼？
拯救？別做夢了！
最可笑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麼。
“何誠啊何誠，你還真是學不乖。”
他對著漆黑的樹林喃喃自語。
“女人這種生物，根本不是你能理解的，拯救她？呵呵，你不配也不敢。”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那直播間，然後決然地轉身，朝著宿舍樓的方向回去。
回去吧，回到自己的哥布林洞穴里去。
他的人生，在今天下午就已經死了。
“...再見了，我的宅宅們，如果這個世界有虛假，我願成為那唯一的真實。”
手機里，那個被稱為天使的少女，說完這句話，畫面便天旋地轉。
最終在一聲沉悶的巨響和滿屏撕心裂肺的彈幕中，陷入了永恆的黑暗。
宿舍里一片死寂。
史兵呆呆地看著黑掉的屏幕，喃喃道。
“開玩笑的吧...這肯定是新一期的行為藝術，對吧？”
“炒作吧，”
司馬帥皺著眉，但語氣也不那麼確定了。
“千萬粉級別的主播，搞這麼一出，明天熱搜不得爆了？”
朱格秀則在瘋狂刷新著各種社交app。
“沒動靜啊，各大平台一點風聲都沒有，這不正常！”
何誠回到宿舍，舍友們還在激烈地討論著天使少女的直播是真是假。
他一言不發，爬上床，用被子蒙住了頭。
他只是躺著，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自己從狂奔到放棄的全過程。
他覺得自己做出了最理智、最清醒的決定。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學校炸了。
一具少女的尸體在廢棄教學樓下被發現。
很快，通過各種渠道的消息確認，死者，正是昨晚直播中墜樓的頂級網紅——天使少女。
“臥槽！真的跳了！”
“天啊！居然是我們學校！”
“怪不得昨晚看著背景那麼眼熟！”
校園里到處都是議論紛紛的學生，記者和警車將廢棄教學樓圍得水泄不通。
何誠混在人群中，看著那被白色床單蓋住的擔架被抬上救護車，內心一片麻木。
“居然...真的跳了...”
他知道。
昨晚，全世界只有他知道確切的地點。
如果他沒有在半路停下...
如果他跑得再快一點...
但他沒有。
一個女生看到警戒線，忍不住哭了出來︰“天使...怎麼會這樣...”
旁邊她的同伴安慰道︰“我們都不知道她在我們學校，誰也救不了她啊...”
“是啊，誰也救不了...”
何誠在心里默默地重復著這句話，像是在催眠自己。
“可是...你們不知道，但我知道。”
一股尖銳的愧疚感，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了他的心髒。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大徹大悟，百毒不侵。
但這份“唯一知情卻無所作為”的負罪感，卻讓他坐立難安。
他不是英雄，他只是個自私的懦夫。
他逃回宿舍，把自己鎖在里面。
他需要做點什麼，任何事都好，來轉移這份快要將他吞噬的愧疚。
他點開校園牆那些火爆的帖子，昨天還在嘲諷他的評論早就被天使少女跳樓的消息吞噬了。
他翻看著一條又一條帖子，想要清楚天使少女跳樓的原因。
【技術分析︰天使醬的墜樓地點絕對是精心挑選的！】
【宅宅們，為什麼偏偏是水城大學的廢棄教學樓？這里能確保尸體第一時間被發現並引發關注】
【以她的個性，完全可以選擇更隱蔽的地方，但她選了這里，這本身就是一條信息！】
【大家不覺得學校的反應太快了嗎？】
【樓上說的對！我就是理工大的學生，天使是半夜跳的，第二天一早七點不到，整個廢棄教學樓區域就被完全封鎖了】
【有人說這是正常操作，但我們學校的保安什麼效率大家心里有數，丟個自行車報備都得走三天流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還是無法相信天使少女會自殺，難以接受這個現實，她一定是想要傳遞什麼信息！】
直到晚上，何誠都沒有找到天使少女跳樓的真實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網絡的輿論就好像被壓制住了一樣。
明明那麼多人關心，但天使少女的熱度始終卻火不起來。
“是學校方壓熱度了嗎？”
就在他以為天使少女的熱度會慢慢平息時。
一個熱門帖子橫空出世。
【重磅深扒！天使少女真實身份疑似水城白家千金——白雲曦！】
一張模糊的高中合影被貼了出來，照片上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孩。
緊接著，更多的線索被爆了出來。
有人扒出了她父親，水城權貴白超雄，她的二哥是當紅明星白澤安，大哥是公司老板白澤寧。
一個完美的、令人艷羨的豪門千金人設躍然紙上。
這條帖子像瞬間引爆了所有平台。
“開什麼玩笑？這種家庭背景還需要當主播？還會因為網暴自殺？”
“我不能接受！這一定是假的！”
“等等...我好像有听說幾年前白家是不是有個小女兒也出意外死了？”
“臥槽！死兩人？細思極恐啊！”
輿論的火山徹底噴發。從哀悼網紅到質疑自殺，再到豪門內斗陰謀論，整個事件的性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所有關于白家和白雲曦的討論，在短短幾小時內被刪得一干二淨。
那些爆料的賬號被集體封禁，熱搜被強行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明星八卦和無關緊要的社會新聞。
一只無形的大手，正在用蠻力捂住所有人的嘴。
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操作，徹底激怒了網友。
你越是壓制，反抗就越是猛烈。
何誠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著那些粉絲和路人，像一群工蟻，不知疲倦地搬運著被刪除的帖子。
用諧音、暗語、甚至表情包來延續話題的生命力。
他那顆早已冰封的心，竟也泛起了一絲波瀾。
“真是一群...不肯放棄的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