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牆上的時鐘指針指向午夜十二點整,何誠準時地退出了游戲。
    這不是自覺,而是一種被長期馴化後形成的的條件反射。
    屏幕上的勝利徽章黯淡下去,他摘下耳機,房間里瞬間只剩下主機風扇的低鳴。
    許詩螢立刻像一只感應到主人召喚的小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快步走到他身邊。
    “阿誠,要睡覺了嗎?”
    何誠沒有回答,只是扶著椅子的扶手。
    然而,身體的重量剛剛離開椅子,一陣刺痛就從腰腹處傳來。
    “我來!”
    許詩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將他的大半個身體都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她身上帶的清香,何誠無暇感受,只能咬著牙,將一部分重量轉移到她身上。
    “慢一點...對,慢一點...”
    許詩通攙扶著他,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臥室,嘴里還不停地碎碎念著。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做,阿誠就不用受這種罪了...我真是個壞孩子...該下地獄...”
    何誠一言不發,任由她攙扶著自己。
    臥室的燈光是暖黃色的,營造出一種與這個家的現實格格不入的虛假溫馨。
    許詩螢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床邊坐下,然後自己也跪坐在地毯上。
    她仰頭看著他,那雙藍色的美瞳在暖光下顯得愈發妖異。
    “阿誠,你好可愛。”
    她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臉上浮現出痴迷的笑容。
    “像現在這樣,脆弱地、需要我才能行動的樣子...真的...真的好可愛。”
    “可愛到...我會更想欺負你。”
    何誠的眼皮跳了一下,懶得理會她的瘋話。
    他靠著床頭,等著那陣疼痛稍微緩和一些。
    許詩螢卻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左手,然後用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擠入他的指縫,直到與他十指相扣。
    “阿誠,你看,”
    她舉起兩人交握的手,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我們這樣,是不是就像連在了一起?永遠都分不開了。”
    何誠厭惡地想抽回手,卻被她用超乎想象的力氣死死攥住。
    他放棄了掙扎,面無表情地躺下,背對著她。
    很快,他感覺到床墊的另一側陷了下去,許詩螢那帶著香氣的身體貼了上來。
    接著,一陣冰冷的金屬觸感貼上了他的右手手腕。
    “ 噠。”
    一聲輕響,手銬精準地扣上,另一端則牢牢地鎖在床頭的金屬欄桿上。
    這是每晚必經的儀式。
    做完這一切,許詩螢才心滿意足地躺下,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的身體柔軟而溫熱,像一條沒有骨頭的蛇,緊密地貼合著他的背脊。
    “阿誠...”
    “今天...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
    何誠沒有回答,只是將身體繃得更緊了些。
    “對不起嘛...”
    “我只是...我只是看到你,就忍不住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但我又那麼沒用,賺不到那麼多錢...所以一著急,就什麼都做不好...”
    “別踫我,困了。”何誠終于開口。
    許詩螢的手指僵了一下,反而抱得更緊了。
    “阿誠,你還在為白天的事情生氣嗎?是因為那碗飯,還是因為我回來的晚了?”
    “還是...你又在想怎麼離開我了?”
    最後一句話,她的聲音陡然變冷。
    何誠嗤笑一聲。
    “我這個樣子,能去哪兒?就算你能大發慈悲地解開這玩意兒,”
    他晃了晃被銬住的右手,手銬與床欄踫撞。
    “在你的監視下,恐怕我連這個小區的門都走不出去。”
    “那就好。”
    許詩螢恢復了那種痴纏的甜蜜。
    “阿誠,你知道嗎?我每天最幸福的時候,就是現在。”
    “只有把你像這樣鎖起來,抱在懷里,我才能感覺到你是真的屬于我一個人的。”
    “我才能安心地睡著。”
    “你管這叫幸福?”
    何誠的聲音里充滿了嘲諷。
    “你不過是個惡心的妄想變態監視狂,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從不考慮別人。”
    “是啊,我就是。”
    許詩螢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甚至帶著一絲驕傲。
    “是你...是你給了我傷害你的權利,不是嗎?”
    她的小腿纏上了他的腿,像藤蔓一樣。
    “阿誠,我愛你。愛到...恐怕我想殺了你。”
    “因為只有死了的你,才能永遠、永遠地留在我身邊,不會被任何人搶走。”
    她的告白,瘋狂而又炙熱。。
    “阿阿誠...你是不是...又疼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輕輕地撫摸著他腹部側面那道猙獰的傷疤。
    那道由她親手留下的、永恆的印記。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的聲音顫抖著。
    “如果我為你而死,我會更快樂...真的,只要能讓你不這麼痛苦...”
    “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就解開手銬,讓我像個人一樣睡覺。”
    “不行。”
    許詩螢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絕對不行。這是我們之間最重要的見證,是愛的證明。”
    她俯下身,輕輕地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後又吻了吻那道傷疤。
    “阿誠,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甚至會感謝這道傷疤。”
    她的聲音輕得像夢囈。
    “因為它,你才跑不快,你才離不開我,它就像我刻在你身上的名字,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
    “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何誠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嗯,我就是你的瘋子。”
    許詩螢滿足地笑了。
    “阿誠,我今天在外面彈吉他的時候,又想到你了。”
    她開始自顧自地分享著她的日常。
    “有個女孩給了我五十塊錢,她說我的歌聲里有故事。”
    “我當時就在想,我的故事里,主角全是你啊。”
    “愛上你,就像做夢一樣...”
    “...夠了。”
    何誠閉上了眼楮,他不想再听了。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那只被銬住的右手,被一股力量牽引著,移動到了一個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地方。
    何誠的身體瞬間僵硬。
    他猛地睜開眼,黑暗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手掌正被她按在她自己胸前的柔軟上。
    “你干什麼?!”
    黑暗中,傳來了許詩螢帶著笑意的、滿足的嘆息聲。
    “呵呵...”
    她將他的手按得更緊了些,甚至引導著他的手指,感受著那驚心動魄的弧度。
    “阿誠...我只是在想,控制心上人的手,摸自己的歐派是什麼感覺呢?”
    “你這個變態!”
    何誠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燙,他拼命地想把手抽回來,但手銬和她的力量讓他的一切反抗都顯得徒勞無功。
    “噓——”
    許詩螢帶著一絲惡作劇得逞後的愉悅。
    “這怎麼能叫變態呢?這叫情趣呀,阿誠。”
    “你看,你的手不是很誠實嗎?它好像...也很喜歡這里呢。”
    她將他的手完全包裹住,然後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阿誠,我愛你。”
    “愛到想把你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變成我的東西。”
    “你的手,你的眼楮,你的嘴唇...所有所有,都只能感受我,只能看我,只能吻我。”
    “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嗯,我就是你的瘋子。”
    許詩螢終于松開了對他的控制,重新躺回他身邊,像。
    “晚安,阿誠。”
    她在他的耳邊輕聲說。
    “明天,我會努力讓你更喜歡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