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過去是開公司的，但因為公司破產欠下了巨大的債務。”
“那些人，就是為了要這筆債務才來的。”
“我知道，這種債務...是不該我償還的。”
口香糖頓了頓。
“但是，對接人，你大概不知道，有些人...他們是不講法律的。”
“我搬過幾次家，但是...他們總能找到我。”
“所以...我只能...一邊打工賺錢，一邊...”
“一點一點地，用我那點微薄的收入，去填補那個永遠也填不滿的無底洞。”
她看著何誠。
他原本以為，口香糖的樂觀和堅強，是一種天生的屬性。
卻沒想到，在那副看似無憂無慮的陽光外表之下。
竟然隱藏著如此沉重、如此不堪的過往。
妹妹自殺，母親車禍，父親自殺，留下巨額的非法債務...
任何一件事情，都足以影響到一個普通人。
而她，卻一個人，默默地扛起了所有。
用笑容掩蓋傷痛，用樂觀對抗絕望。
用她那點微不足道的、卻又異常堅韌的力量。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艱難地、卑微地...掙扎求生。
原來口香糖一直隱瞞著這樣的事情嗎？
原來她有這樣悲慘的家庭嗎？
“…原來，她和我一樣，也是個被世界拋棄的孤兒。”
“不，她比我更慘。我至少還被人拯救過，現在，還有人愛著自己。”
“而她，沒有人來拯救她，也沒有人愛著她。”
如果連她都在這樣的絕境中掙扎求生，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輕易言棄？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
許久，何誠才緩緩開口。
“...那些人，背後的靠山是誰？”
口香糖抬起布滿淚痕的臉，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好像是跟一個叫豹哥的人混的。”
“在這片兒...挺有勢力的，手底下養了不少人。”
“專門做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意。”
“報警...真的沒用嗎？”何誠問道。
口香糖苦笑了一下。
“沒用的。我試過。”
“警察來了，他們就暫時收斂，警察一走，他們就變本加厲。”
“總之...他們會用各種辦法騷擾你，讓你不得安寧。”
何誠點了點頭，這種地頭蛇式的勢力，確實不是普通的報警能夠輕易解決的。
他們就像城市陰影里的鬣狗，凶狠、狡詐，而且...極度難纏。
口香糖不知道何誠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能做什麼。
但不知為何，剛才他擋在她身前，用那種近乎瘋狂的、不要命的姿態嚇退那兩個混混的場景。
那種形象，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讓她對他產生了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你要還多少債務？”
“一千萬...”
“一千萬...這確實有些太多了...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償還吧。”
終于，何誠看著口香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或許，我認識一個人，他...也許能幫上忙。”
口香糖的眼楮猛地亮了一下。
“誰？”
何誠沒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的天空。
“...一個...以前在里面認識的大哥。”
“里面？”
口香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何誠指的是什麼。
監獄...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
何誠似乎看穿了她的顧慮，淡淡地解釋道。
“他...跟那些人不一路。他對我非常好...非常照顧。”
第二天，何誠起了個大早。
口香糖看著他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你...要去見他嗎？”
“嗯，他還在監獄里。”
听完，口香糖只是默默地幫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領，輕聲叮囑道。
“...早點回來，就算沒成功也沒關系。”
何誠嗯了一聲，便轉身出了門。
他要去的地方，是之前那座監獄。
一個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踏足的地方。
熟門熟路地辦完會見手續，何誠隔著厚厚的玻璃，再次見到了那個改變了他監獄生涯。
甚至可以說...
在某種程度上，延續了他生命的人——張彪，彪哥。
幾周不見，彪哥似乎又蒼老了一些。
兩鬢的白發更加明顯，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了，但臉上的笑始終帶著暖意。
“小子，”
彪哥看著玻璃窗另一邊的何誠，嘴角咧開一個爽朗的笑容。
“出獄幾周了，可算舍得來看老哥我了？”
“我還以為你小子出來之後，就把我這把老骨頭忘了呢！”
何誠看著彪哥，笑了笑，身體有些發緊。
“...彪哥。”
彪哥仔細地打量著何誠，眼神里閃過一絲欣慰。
“嗯，不錯，看起來...比以前精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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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外面的空氣，果然還是比里面養人啊。”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嚴肅。
“最重要的是，你小子...沒再犯傻吧？”
彪哥指的是何誠在獄中多次嘗試自殺的事情。
那時候，是彪哥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用他那套充滿人生智慧的江湖道理，開導他，勸解他。
甚至...可以說是逼著他活下去。
何誠沉默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
“...暫時沒有。”
彪哥聞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啊...”
“小子，記住老哥跟你說的話，好死不如賴活著，別他媽輕易放棄，听見沒有？”
何誠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說吧，”
彪哥端起面前那杯白開水，喝了一口。
“你小子今天特意跑來看我，肯定不是敘舊這麼簡單吧？”
何誠深吸一口氣，將口香糖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地告訴了彪哥。
彪哥靜靜地听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可以啊，你小子，居然還有個女朋友啊...”
在听到口香糖的負債和豹哥時，彪哥沉默了。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豹子強啊...那小子我知道。”
“早些年跟我朋友混過一段時間，後來翅膀硬了，就自己出去單干了。”
“仗著背後有那麼一兩個不清不楚的靠山，這些年確實是越混越不像話。”
“做的都是些斷子絕孫的髒活兒，名聲...臭得很。”
何誠的心微微沉了一下。
听彪哥這口氣，這個豹子強，似乎...不太好對付。
“不過...”
彪哥話鋒一轉。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治他。”
“我認識一個老朋友，現在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但在道上說話...還是有那麼幾分分量的。”
“豹子強背後那點所謂的靠山，在我這位老朋友面前，也就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而已。”
“讓他老人家出面，跟豹子強那邊打個招呼，遞句話，應該...能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讓他們以後不敢再來找你那個...小女朋友的麻煩。”
听到這里，何誠感到高興。
這件事難道可以解決了嗎？
“但是...”
彪哥的聲音頓了頓，眼神變得有些復雜，有些為難。
“你也知道，小子，現在這個年頭，人情債...最難還。”
“我那位老朋友，雖然跟我有點交情，但他也不是開善堂的。”
“讓他出這麼大的力，擺平這麼大的麻煩...總得...意思意思。”
何誠的心猛地一緊，他知道，關鍵的來了。
“...他要什麼條件？”
“三十萬。”
彪哥伸出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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