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無影燈下，寧微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護士眼疾手快地替她擦去。她的雙手穩如磐石，在血水中靈活地操作著。
\"血壓還在下降！\"麻醉師緊張地報告。
\"加壓輸血，再給我兩分鐘。\"寧微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手術台上是一位身份特殊的孕婦，突發胎盤早剝大出血，被緊急送來醫院。院長親自打電話囑咐\"務必保住母子\"，但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胎兒心率不穩！\"
寧微眼神一凜，手上的手術刀精準地劃開最後一道阻礙。\"現在取出胎兒，準備新生兒搶救！\"
隨著一聲微弱的啼哭，嬰兒被迅速轉移到待命的新生兒科團隊手中。寧微沒有分心，繼續專注地處理產婦的出血點。
三小時後，當寧微疲憊地走出手術室，迎接她的除了家屬的感謝，還有院長贊許的目光。
\"寧醫生，太感謝您了！我妹妹和孩子都平安無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上前，聲音里滿是壓抑的激動。
寧微抬眼，對上一雙深邃如墨的眼楮。男人約莫三十五歲左右，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即使在這種時刻也保持著商界精英的得體，只是眼中泄露的擔憂讓他多了幾分人情味。
\"這是我的職責。\"寧微公式化地回答，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位據說在商界叱 風雲的沈氏集團總裁——沈厲。
\"寧醫生，您可能不知道，之前兩家醫院都拒絕接收我妹妹，說風險太大。\"沈厲的聲音低沉有力，\"是您給了他們生的機會。\"
寧微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清麗卻疲憊的臉龐。\"沈先生，產婦還需要觀察48小時危險期。現在道謝為時過早。\"
\"無論如何，您今天展現的醫術和決斷力令人敬佩。\"沈厲遞上一張名片，\"有任何需要，請隨時聯系我。\"
寧微接過名片，指尖不經意間與對方相觸，一絲微妙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她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三天後，寧微例行查房時，看到沈厲正小心翼翼地扶著妹妹喝水，那溫柔細致的神情與商界傳聞中雷厲風行的\"冷面總裁\"判若兩人。
\"寧醫生！\"產婦一見到她就眼楮發亮，\"哥哥說您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
寧微例行檢查著各項指標，專業地回答︰\"恢復得不錯，但還需要靜養。\"
\"寧醫生，\"沈厲突然開口，\"我注意到您連續三天都在值夜班。醫院人手這麼緊張嗎？\"
寧微有些意外他會注意到這種細節。\"特殊病例，我習慣親自跟進。\"
沈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但當他目送寧微離開病房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當晚，寧微在辦公室整理病歷，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和精致的宵夜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桌上。附著的卡片上只有簡單的一行字︰\"醫生也需要照顧自己。——沈厲\"
寧微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溫度剛好。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感到這座冷漠城市里的一絲暖意。
寧微推開醫院咖啡廳的玻璃門，冷氣撲面而來，帶走了一上午連軸轉的疲憊。她揉了揉太陽穴，視線掃過寥寥無幾的座位，突然定在角落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沈厲。
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顯得格外冷峻。似乎感應到視線，他抬起頭，目光與寧微相遇的瞬間，嘴角微微上揚。
\"寧醫生，真巧。\"沈厲合上電腦，站起身。
寧微挑了挑眉，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偶遇\"了。三天前他邀請她共進晚餐，被她以工作繁忙為由婉拒後，似乎改變了策略。
\"沈先生。\"她點頭致意，徑直走向點餐台。
\"一杯美式，不加糖，謝謝。\"沈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旁邊，\"我請客。\"
寧微側頭看他︰\"醫院咖啡廳的咖啡很難喝。\"
\"我知道。\"沈厲笑了笑，\"但這是唯一一家你每天都會光顧的咖啡廳。\"
寧微一怔，沒想到他調查得這麼清楚。咖啡師遞來兩杯咖啡，沈厲自然地接過，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上周的手術，我妹妹恢復得很好。\"沈厲引導話題，\"她堅持要親自來感謝你。\"
\"不必了，這是我的工作。\"寧微抿了一口咖啡，苦澀在舌尖蔓延。確實難喝，但她需要咖啡因。
沈厲沒有在意她的冷淡，繼續說︰\"我查了一下，你連續三年獲得醫院"杰出醫師"稱號，但拒絕了所有媒體采訪。\"
寧微的手指在杯沿輕輕敲擊︰\"沈先生調查我？\"
\"只是好奇。\"沈厲的目光坦率，\"一個救了我和妹妹最重要的人，我想多了解一些。\"
\"現在你了解了。\"寧微看了眼手表，\"我還有病人。\"
\"周四下午兩點，你有半小時空檔。\"沈厲突然說，\"我想請你吃頓像樣的午餐。\"
寧微停下腳步︰\"你怎麼知道我的排班表？\"
沈厲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你辦公室門口的排班表是公開的。\"
寧微深吸一口氣，正想拒絕，廣播突然響起︰\"寧微醫生，請立即到3號急診室。寧微醫生，3號急診室。\"
\"我得走了。\"她轉身離開，沒看到沈厲眼中閃過的笑意。
急診室里的混亂讓寧微立刻進入狀態。一位年輕孕婦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雙手緊緊護著隆起的腹部。
\"林小滿，28歲，妊娠32周，突發劇烈腹痛。\"值班醫生快速匯報，\"血壓90\60，心率120。\"
寧微戴上手套，開始檢查︰\"b超做了嗎？\"
\"剛送去，結果還沒回來。\"
寧微的手輕輕按壓在林小滿腹部，感受到異常的緊繃感。她抬頭看了眼監護儀，眉頭微蹙。
\"立即準備手術室，疑似子宮破裂。\"寧微果斷下令，然後俯身對病人說，\"林小姐，我們需要立即為您手術。\"
林小滿虛弱地搖頭︰\"不...不能手術...我的孩子...\"
\"如果不手術，您和孩子都有危險。\"寧微聲音堅定但不失溫和。
\"我沒有錢...\"林小滿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保險不涵蓋...\"
寧微停頓了一秒︰\"先救命，其他再說。準備手術！\"
三小時後，寧微疲憊地走出手術室。林小滿的子宮破裂得到了及時修復，胎兒也保住了，但情況比預想的復雜。
\"寧醫生。\"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寧微轉身，看到劉明德副院長站在那里，五十多歲的男人挺著微微發福的肚子，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
\"劉院長。\"寧微點頭致意。
\"我听說你又收了個沒保險的病人？\"劉明德的聲音里帶著不贊同，\"醫院不是慈善機構。\"
寧微直視他的眼楮︰\"急診病人，生命危險。根據醫院章程，我們必須救治。\"
劉明德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章程是章程，但醫院的運營需要資金。你這種"救人為先"的態度很好，但也要考慮現實。\"
寧微沒有接話。她和劉明德的理念不合早已不是秘密。在他看來，醫生應該像商人一樣權衡利弊；而對她而言，生命無法用金錢衡量。
\"對了，\"劉明德轉身前意味深長地說，\"下個月的學術研討會，原定由你代表醫院出席，但考慮到你最近工作量大，我安排了張主任去。\"
寧微握緊了拳頭。那個研討會是她期待已久的學術交流機會。但她只是平靜地說︰\"明白了。\"
回到辦公室，寧微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精致的食盒，旁邊放著一張卡片︰\"醫生也需要能量。——沈厲\"
她打開食盒，里面是還溫熱的日式便當，擺放得如同藝術品。寧微這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午餐時間。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正當她享用這意外的午餐時，辦公室門被敲響。
\"請進。\"
護士小王探頭進來︰\"寧醫生，林小滿的家屬來了，想見您。\"
寧微放下筷子︰\"她丈夫？\"
\"不...是個老太太，說是她母親。\"
會客室里，一位頭發花白的婦人局促地坐著。看到寧微進來，她立刻站起身，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醫生，我女兒...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