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我都安排妥當了。”
錢進看了一下手機日期︰“都親自送上車了吧？”
“魏總送上車了，人家有急事坐高鐵走了。”
“衛董事長呢？”
“衛董事長還沒走，說是私人飛機有點問題，要逗留一晚。”
錢進哦了一聲，總覺得自己還是沒有盡到地主之誼。
人家順風的一把手親自來臨陽，任勞任怨听從了論壇的安排，采訪也都全部做了，勞苦功高。
自己卻因為公務纏身，沒法親自去送一下，只能讓秘書長代勞。
“這樣吧，問問衛董，如果時間來得及，明天中午我們宴請一下人家，聊表謝意。”
“好的，我去安排。”
錢進知道這一次臨陽市能原地滿血復活，離不開順風的支持。
某種意義上說，這就是天上掉下來巨款。
人這麼大的企業，咋就在全國挑中了臨陽呢？
除了玄學之外，錢進沒有更多的解釋。
現在臨陽已經初步獲利。
老工業開發區上個月的人口流入已經很直觀了。
因為幾個工廠的重啟，當地的勞動力都開始在開發區就業。
照這個節奏下去，臨陽市本地的勞動力可能都不夠用，後續甚至有可能拉動其他友鄰縣市的就業。
當然。
這是一場雙向奔赴。
錢進也是基層提上來的實干派，不是那些搞理論的花架子。
他知道機會到了自己手里，一定要珍惜這個道理。
“秘書長，你安排一下。”
“從今天開始，市里要對這幾個企業特殊照顧。”
“但凡牽扯到順風、晨盾系的工廠的事情，只要不違反原則，那就首先以企業的利益為重。”
“其次，無論是稅務、環境、市場，甚至是公安，但凡有關于這幾個企業的案件，無論大小，都要報到我的面前再做處置。”
“人家帶著就業機會和資金過來，我們一定要創造一個完美的營商環境……”
話都沒說完。
秘書長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好看。
“領導……關于這個……”
“咋？本地不會有地頭蛇搗亂吧？”
錢進看秘書長的臉色就知道要壞事。
以前臨陽為什麼發展不起來呢？
就是營商環境不行，投資商過來，吃拿卡要現象屢禁不止。
在本地營商，甭管多大的家業，都得脫層皮，才能立得住腳。
這是錢進工作的重點，決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我話說在前頭，發現一次，嚴辦一次。說，哪個口子卡人家了？”
秘書長連忙擺手︰“倒不是我們的口子在卡，我听說就這兩天國安那邊去晨盾的工廠比較頻繁。”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不好過問。”
錢進癟癟嘴。
這個還真有點棘手。
其他部門在招商之前，錢進已經打過招呼了。
唯獨這個部門，就算打招呼，人家也不鳥。
錢進捋了捋︰“我估計……主要是牽扯到外貿的事情，可能他們有這方面的考慮吧。”
“那萬一有什麼問題……”秘書長心里沒底。
“能有什麼問題，人家搞的都是基礎工業，連高科技的邊兒都不沾。”
錢進覺得問題不大，可能就是日常檢查。
這次招商的產業都側重在重工業和農業機械方面。
又不是什麼牽扯到技術泄露的產業。
都是保障民生的產業，能出什麼問題呢？
“但凡出問題，那我就有理由是有人故意搞。”
“算了，這個事兒我來弄。”
“趕明我去找他們的負責人打個招呼，但凡不按規定辦事，我就算管不到他們，也得往上反應。”
“臨陽好不容易迎一次財神，誰都不能搞砸。”
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喂，我是錢進。”
“……”
“好好好，我明白，我立刻安排迎接。”
“……”
“已經到了？為什麼不通知一下？”
“……”
“得 得 ，你放心老領導，我一定做好接待。”
秘書長大概能猜到電話的來源，估計是省里的。
所以他們沒有多問，只是安分守己道。
“您剛才的指示就這些吧？我這就去起草發給各單位的公函。”
“這事兒先不急，你記心上就行。省里通知說有領導下來，我們得馬上迎接。”
秘書長有些措手不及。
他看了看手表，這都快五點鐘，要下班的時候了。
正常的視察和調研應該不會安排的這麼晚。
想到這兒，他漸漸有些不詳的預感︰“領導，不能是四不兩直吧？”
“不清楚，人電話里只說領導已經到了。”
錢進也拿不準。
所謂四不兩直，就是說領導突擊檢查，一點提前量都不給。
看這個架勢是有點像的。
可捫心自問，錢進還真不怕這個。
自己接手之後，臨陽市全面向好，隊伍也干淨了一些。
就算有小紕漏，那也是歷史遺留問題，畢竟自己上任的時間也不長，好撇開關系。
相反。
他還倒有點期待四不兩直。
“有一說一，我們市最近成績挺好，放在哪兒都能打，四不兩直還真不一定是壞事。”
五分鐘後。
一輛公務車已經來到了大院。
電話里也沒說來的領導具體是誰，只說是領導。
錢進還在一個勁兒的猜。
結果看到真人，著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商務部辦公廳主任王翰生親自帶隊，人家屬于過手具體事務的實權派。
以往四不兩直的時候，很少能見到這個口子，這個級別的領導。
“錢進，听說你們市招商引資搞的如火如荼，有這事兒嗎？”
錢進把一隊人迎辦公樓。
可王翰生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一直在一樓大廳徘徊，好像在等什麼人一樣。
如此。
錢進覺得這是突擊檢查，四不兩直沒跑了。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別人來四不兩直還則罷了，商務口的領導來，這不打手背上了嗎？
你要說環境、治安或者干部隊伍，瑕疵可能有。
可商務方面最近臨陽市是上了大分的。
“王主任，我們市面臨的情況其實很嚴峻，產業斷代，再不想真要出大問題，好在最近工作有一點好轉。”
王翰生似乎是專門做了功課︰“你謙虛了，哪兒是一點好轉啊，我看你們的報告，說生產總值上去了小一半，有這事兒嗎？”
“主任看來是有備而來，確實是這樣。”
王翰生的表情難以捉摸︰“具體是什麼情況，招商在什麼產業？”
“工業，也有半拉農業，因為重點在農業機械方面，全都是保障民生的項目。”
“那我就納了悶了，實事求是的講，臨陽市的條件在全省都不算前列，你們怎麼搞的這麼好呢？”
听到這話。
一旁陪同的人都替錢進捏了一把汗。
從領導的態度看，絕對不是視察這麼簡單。
一般的四不兩直，上面肯定是掌握了一定的問題，才有的放矢。
下來之後冷著臉，一個勁的問問題，問到當地啞巴了，然後放大招，直接挑明再劈頭蓋臉。
可包括錢進在內的所有人大腦超速運轉，也沒想到臨陽市的招商引資有什麼問題。
他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可能是我們早期的基礎好吧，畢竟早年留下來一批國企底子都還不錯。”
王翰生突然回頭，另起一個話頭︰“我還听說你們這次招商引資的方向是外貿。”
“啊……對，主要是承擔了一部分國家援助工程的底層產業。”
“那我就不得不說，錢進你工作很有成果啊，三下五除二，夕陽產業成了朝陽產業，賺的還是外匯。”
“這也主要是整個班子的功勞，我不敢……”
錢進還沒謙虛完，王翰生直接揮手打斷︰“我就不上去了，帶我去工廠看一下吧。”
“什麼工廠？”
“信遠鋼管廠。”
“那當然沒問題，不過現在太晚了，工廠也快下班，要不明天……”
王翰生強硬道︰“就今天，不光是我，還有其他口子的領導來，他們估摸也快到了，走吧。”
錢進雖然心里犯嘀咕，但也只能听從安排。
他完全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鋼管廠那邊是整個招商引資中最出彩的企業。
營收和創造就業崗位都名列前茅，更像是軍功章一樣的存在。
王主任想去那兒挑毛病，幾乎不可能。
十幾分鐘的車程。
王主任確實沒說錯，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口子的領導在。
一位穿著軍裝，听說是裝備發展部過來的，叫孫長興。
另一位是從外事部過來的，叫陶文輝。
這個配置讓錢進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無論是挑毛病，還是正常視察，來哪個口子的都能理解。
唯獨這倆口子不著邊際。
和兩人一一握手之後，錢進終于忍不住開口。
“王主任，我不太理解，咱們今天是要干什麼？信遠鋼管廠就是個民生企業……”
孫長興听到錢進0幀起嘴就是民生企業，心說味道對了。
“你這一口一個保障民生，是從陳晨那里學的吧？”
“陳總是喜歡這麼說來著，但我覺得人家說的沒有錯。”
孫長興冷笑一聲︰“錯不錯的先放一邊，等他來了再說。”
“陳總嗎？他不在本地，衛董事長倒是在，我去通知一下……”
“不用，他倆我比你熟，已經通知過了，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