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幽影說的話和他剛才的行為來看。
他似乎已經倒戈。
陸天明本來還提著的心總算松了一些。
因為如果第二個必須要面對的敵人是幽影的話。
陸天明覺著今天的行動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沒有信心能夠戰勝幽影。
“你在想辦法救華無畏？”陸天明認真問道。
幽影搖了搖頭︰“我其實跟你一樣，沒有能力能夠拯救華家，畢竟廉為民不是你我能夠對抗的。”
陸天明心中嘆息。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結果的事情，感情上還是想要掙扎一下，總會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不過，雖然救不了整個華家，但我會盡量多救一些人出來。”幽影又道。
“怎麼救？”陸天明詫異道。
幽影沒有正面回答。
“這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你只需要牢記今天你是來做什麼的，然後堅持到底就可以了。”
陸天明沒有多問。
他選擇相信幽影。
因為一個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的人，沒有必要說些假話來騙自己。
以他對幽影的了解，若真要阻止自己的話，恐怕一見面就會打起來。
想了想。
陸天明嚴肅道︰“我要進去。”
幽影點頭︰“我不會阻止你。”
“那你怎麼向廉為民交差？”陸天明奇道。
幽影伸出一指掃了一圈周圍的大霧。
“我出來的時候，安育才已經死了，而霧又太大，我找不到動手的是誰。”
說這話的時候，幽影表情認真，仿佛外面發生的事情真的同他說的一樣。
陸天明點了點頭。
動身便要進入華家莊園。
幽影卻突然伸手攔住。
“你再等等，等里面的人散開了再說。”
言罷。
他自己轉身便要躍入莊園內。
陸天明忽地問道︰“如果我遇到舒彤，殺還是不殺？”
幽影駐足︰“你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替你做決定。”
......
“老師，安育才死了。”
幽影回到了廉為民的身邊。
由于大霧的原因。
宰相大人無法再像剛才那般從容的坐在椅子上。
當然，他也沒有太過焦慮。
手上那杯熱茶，始終沒有放下。
“凶手呢？”廉為民微微皺眉。
“雨大霧濃，沒有看見。”幽影鎮定道。
廉為民側目盯著幽影︰“那你為何出去這麼久？”
幽影直視廉為民︰“老師的意思是說，人死了就死了，凶手找都不用去找？”
師生二人對視。
須臾過後廉為民輕嘆道︰“翅膀硬了，學會頂嘴了。”
幽影搖頭道︰“不是學生的翅膀硬了，而是老師變得敏感了，本來你應該把學生留在門外的，但是由于安育才同華無畏是朋友，老師似乎有些不信任他了。”
“你的意思是說，害死安育才的，是老師？”廉為民詫異道。
幽影直言不諱道︰“如果是學生在外面，我相信我不會死，安育才也不會死。”
廉為民沉默。
須臾過後說道︰“做決定的是舒彤，並不是我。”
“可贊不贊成舒彤的決定，老師有絕對的發言權。”幽影倔強道。
廉為民有些頭疼。
“行了，干正事要緊，我不想跟你繼續討論下去。”
幽影點頭，隨即站在了廉為民的身側。
後者有些奇怪的盯著幽影。
“你不去做事？”
“學生認為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護老師。”幽影正色道。
廉為民笑了。
“你覺得老師老了？”
幽影不置可否，仍舊站在原地。
廉為民輕輕拍了拍幽影的臂膀︰“放心吧，老師確實老了，但還沒到無法自保的地步，你去幫幫他們，早點了事，咱們早點回去。”
幽影不再堅持。
拱手行了一禮後。
鑽進了濃霧之中。
廉為民又轉而看向另一邊的老趙。
“你也去，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機會，不過你自己要小心。”
老趙躬身應是。
並將手里的茶壺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等老趙也離開後。
廉為民這才看向正拿著跟拂塵掃來掃去，並碎碎念叨著奇怪咒語的洛山真人。
“真人，這霧能驅嗎？”
洛山真人停下手上的活計。
面色凝重道︰“很難，看來那位道友的道行，不僅不在我之下，甚至還要高出一截來。”
能夠直言不諱說出自己處于劣勢。
恰恰說明著洛山真人確實有兩把刷子，跟那些個坑蒙拐騙的假道士有本質的區別。
廉為民望一眼濃濃的黑霧。
開始思索起來。
須臾過後。
斬釘截鐵道︰“不管這霧了，你也去幫忙，謹慎行事就好。”
“留您一個人？”洛山真人吃驚道。
廉為民笑了笑︰“放心，能夠取我腦袋的人，並不在這里。”
听聞此言。
洛山真人不再堅持，拿著拂塵沒入濃霧之中。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
廉為民轉身。
好整以暇的品了口茶。
“你來了？”廉為民突然朝某處莫名其妙的說道。
沒有人回應。
只有嘩啦啦的落雨聲。
“這事跟你有半文錢關系嗎？非要來摻和？”
還是沒有回應。
廉為民卻不以為意。
依然自顧說道︰“你不愧是他的兒子，確實天賦異稟，實力精進得如此之快，只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那安育才其實也算厲害了，不過這家伙喜歡耍帥，做事卻規規矩矩的，死在你的手上，其實也不冤。
但是有一點我想不通，華無畏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甘願冒著生命危險，來行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仍舊是除了雨聲，沒有其他動靜。
“一句話不說，是在找我的破綻嗎？”
廉為民突然張開雙臂，門戶大開。
“來啊，我身邊沒有其他人，恐怕是你此生最好的機會了。”
他的嘴角微微揚著，看上去胸有成竹。
若是有另一人看見他的行為舉止的話。
一定會以為他瘋了。
然而能夠坐到宰相這個位置的人，怎麼可能會真的發瘋。
不知過了多久。
他盯著的那處濃霧中傳來嘩啦啦的踩水聲。
聲音一高一低，漸行漸遠。
廉為民放聲笑了起來︰“這般膽小，辱了你爹的威名啊！”
說完以後。
他忽地將手中茶杯扔在了地上。
然後快速消失在了濃霧中。
夜幕上的烏雲里，閃電穿梭。
暴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前兆。
這場雨，後來成為楚國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