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沒有否認。
放走王全，確實是他的問題。
也並非他沒有一試的勇氣。
稍微組織好措辭後。
陸天明認真道︰“娘娘，王全不像壞人，草民認為你我不應該在此刻跟他發生沖突。”
甦采菊笑了。
“他是不是壞人重要嗎？重要的是他進入京城以後就會去找廉為民，這樣廉為民身邊便會再多一個棘手的人。”
陸天明聞言從容道︰“草民其實是想說，類似王全這樣的人，不一定非得成為我們的敵人。”
听聞此言。
甦采菊眼楮一亮。
“你的意思是，想把他爭取過來？”
陸天明點了點頭︰“你說過他對權和錢都不感興趣，所以草民想試一下，等他來福臨街還我錢的時候，沒準能說道說道。”
人已經放走了。
甦采菊也沒有繼續糾結的必要。
來回踱了兩步後。
她站在陸天明面前。
一本正經道︰“等他去福臨街還錢的時候，一定要有個結果，不然你就是在敷衍我們之間的承諾。”
不等陸天明說話。
甦采菊便拉著小桂朝京城方向行去。
陸天明無奈搖了搖頭。
小聲嘀咕道︰“那是承諾嗎？那是逼迫...”
回家的路上。
陸天明一直在心中揣摩王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從剛才的對話來分析。
王全絕對知道廉為民這幾年到底做了些什麼。
只是出于當年的恩情考慮。
他必須要把這筆賬給還了。
這筆賬到底怎麼個還法。
陸天明覺著有周旋的余地。
畢竟只是一頓飯而已，陸天明認為王全不至于把命都賣給廉為民。
當然，剛才之所以沒有選擇動手。
還有一個原因是考慮到甦采菊和小桂的安危。
甦采菊是六重天不假，但養尊處優太久的原因，無論是從戰斗經驗還是膽量上來說，都不是一個合格的伙伴。
至于小桂就不提了，同李靈瑤一樣，下三境的小弱雞。
所以即便陸天明要動手，也寧可一個人來面對王全。
回到福臨街。
把被搶走的錢袋子還給柴大鐘後。
陸天明沒有著急回家。
他又轉出街口，去往肖雙陽的住處。
肖雙陽正在摸母雞的屁股。
陸天明翻牆而入的時候。
兩人尷尬的對視了數息時間。
陸天明沒有繃住。
尷尬道︰“肖叔，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肖雙陽眼角抽動︰“你以為我在做什麼？”
陸天明指了指肖雙陽手里的母雞。
“你好像在尋找快樂？”
肖雙陽將母雞扔到雞窩里。
接著瞪眼道︰“你沒養過雞？”
陸天明搖頭︰“沒有。”
“難怪，我這是在摸哪個母雞有蛋，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肖雙陽拍了拍手上的雞毛，將雞圈關好。
陸天明狐疑道︰“真的？”
肖雙陽翻了個白眼，自顧進了伙房。
沒多會，伙房里傳來肖雙陽不快的聲音︰“晚飯了吃了沒？”
陸天明搖頭︰“沒有！”
然後毫不客氣道︰“面煮軟一點，加兩個煎雞蛋。”
伙房里面當啷一聲。
應該是肖雙陽在發脾氣。
沒多會。
肖雙陽抬了兩碗面出來。
一聲放在小幾上後。
肖雙陽沉聲問道︰“今天這麼閑？”
陸天明咕嚕嚕吸著面條。
“倒也不是，主要是來跟你打听一個人。”
“打听誰？”肖雙陽奇道。
“王全，一個六重天的修行者。”陸天明回道。
“曇花一現，剝影刀王全？”肖雙陽詫異道。
陸天明可沒听過王全的外號。
解釋道︰“據說是第二個最接近七重天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這個。”
肖雙陽點頭︰“不是他是誰，你怎麼會突然問起他來？”
陸天明將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給了肖雙陽听。
得知王全已經來到京城後。
肖雙陽眉頭擰在了一起。
“這家伙，居然沒有死？”
听到這話。
陸天明知道自己找對了人。
他好奇道︰“肖叔，剛才你說王全曇花一現，是什麼意思？”
肖雙陽放下手中的碗筷。
認真道︰“因為此人只在江湖中出現了大概一年的時間，就如同曇花一現般讓人驚艷，卻也似曇花一現般被人遺忘。”
“難怪，難怪我從未听過此人。”陸天明感嘆道。
肖雙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王全這人，一根筋不懂變通，雖然出現在江湖上時已經是六重天，但是幾乎沒有交到什麼朋友。
相反還招惹了不少仇家，可以說他出現在江湖上那段時間，完全就是一部亡命天涯的故事。”
稍作停頓。
肖雙陽又道︰“簡單來說，王全就是個不招人喜歡的老好人。”
听到這話。
陸天明立馬想起了王全滿身補丁在桌邊喝酸梅湯的樣子。
他一定是個老好人。
不然不可能連一件完好的衣裳都沒有。
“肖叔，你對王全還活著，似乎很詫異？”陸天明追問道。
肖雙陽嘆氣道︰“這家伙同你一樣喜歡行俠仗義，見不得別人被欺負，但你們之間不一樣的是，王全這人嘴巴笨，還不喜歡動腦筋，遇到什麼事情，總是無條件的幫助他認為的弱者，短短一年時間，正派反派的人物，他都得罪了個遍。”
肖雙陽用筷子攪拌快要粘在一起的面團。
繼續道︰“正派追殺他，反派也在追殺他，很難想象天底下有這樣一個人，居然能讓勢不兩立的正反兩派站在同一邊。”
言罷。
肖雙陽無奈搖起了腦袋。
“在他從江湖上消失前的那段時間內，被十數名正反派的六重天高手追殺，據說他當時受了很重的傷，東躲西藏食不果腹，最後去了哪里，是死了還是隱姓埋名了，鮮少有人清楚。”
听到這話。
陸天明不禁蹙起了眉頭。
從今天王全聊起廉為民時的態度，只怕是當年他受傷躲藏的時候，遇到了廉為民並接受了對方的一飯之恩。
不然怎麼可能不遠萬里來京找廉為民？
稍加思索後。
陸天明問道︰“肖叔，你跟他交過手嗎？”
肖雙陽點頭︰“切磋過，他的刀很快，號稱能剝離別人的影子，那一戰，說句實在話，應該是我此生除開面對聞人信時，最難的一次。”
言罷。
肖雙陽的眼楮情不自禁看向了遠處即將黑透的天際線。
陸天明從他的眸子里，仿佛看見了跳動的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