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亭。
鏢隊停下，前來送行的肖雲燕和肖雲峰和徐音等人道別。
肖雲燕“徐姑娘，真不多停留幾日嗎？父親說再過幾天便把那群隱籍農戶送到邊關，何不等一起？”
肖雲燕心細，徐音在進入奴隸市場時那表情瞬間帶出來的不愉快自然被她察覺。
等回到家，父親找他們兄妹倆問話時，她便把今日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說了。
不過在看到哥哥傻乎乎的樣子後，她還是多留了一個心眼。
那麼多隱籍農戶，還有不少正值壯年，若是賣出去少說也值個幾千兩，抵他幾年朝廷俸祿，肖都尉沒動心是不可能的。
可在听到女兒說徐音對販賣奴隸之事感到厭惡，又想到有錢莊放免隱籍農奴的事，心中再三思考過後還是決定舍了這筆錢，給有錢莊，給徐音留下一個好的善狀令名。
所以肖雲燕的此刻說的這番話並非無的放矢，是在告訴徐音，她父親並沒有販賣隱籍農奴的意思。
事實上，在肖都尉想清楚之後，他恨不得現在就把人送走，免得這幾千人浪費他過冬的糧食。
可他之前也對徐音等人說了，要將這些隱籍農奴訓練一番再送去邊關，礙著臉皮，到底不好現在就送走這些人。
至于等過完年節再送，肖都尉可沒這好心，畢竟這幾千人如今的伙食算起來可都是從他手下的士兵嘴里掏的。
朝廷的軍餉已經欠了一年有余，屯田所產也根本不夠供養整個邊關士兵們。
肖都尉惱朝廷涼薄無道，可心中某些忠勇節義又如枷鎖在他脖頸，讓他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做出背棄之事。
徐音听到這話笑了笑，說道“不等了，怕到時候大雪封路。”
交談間，天空飄起雪絮，凌冽的寒氣從鼻腔入肺。
徐音看了看天空，對鼻尖泛紅的肖雲燕說道“也別送了，趕緊回去吧，免得受涼。”
說完對驚蟄等人點了點頭示意，隨即隊伍再次前行。
肖雲燕兄妹倆也沒堅持，揮揮手告別，見徐音身影遠去之後立馬上了邊上候著的馬車。
馬車往回走，兄妹倆吸著鼻子圍著小小的炭爐一臉惆悵，尤其是肖雲峰，臉上還帶著些許委屈。
父親的企圖兄妹倆不是不知道，可奈何人家看不上他們，男女都不行。
肖雲燕看著不開心的肖雲峰眨眨眼，小聲問道“哥哥，那你是不是要娶溫家的姐姐了？”
攀不上有錢莊莊主的徒弟徐音，肖雲峰可選的妻子人選就不多了。
俗話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妻。
也不是沒有高門貴女願意下嫁的，可那些男子哪怕身份階級不夠，才學人品卻無一不出眾。
而她哥哥，一個遠離政治中心，邊關從四品都尉家的十七公子，且身上只有個童生頭餃，父族也並非顯赫家族，母族也不過是個茶商的公子哥，誰家高門貴女會眼瞎下嫁？
所以徽州商賈溫家的女兒對于肖雲峰來說已經是個不錯的選擇了。
沒什麼政治助力，但也不需要怎麼拉扯，還有錢。
倒也不是不能說到官宦家的女兒，只不過那些官宦也不見得看得起肖雲峰——自身本事大不，排行還那麼靠後，他前頭還有九個哥哥！
可想而知家族能夠分到他身上的資源少到什麼程度。
而那不能給肖雲峰帶來助力，還需要肖都尉拉扯的官宦家女子，不止肖都尉不想結親，肖雲峰也不想。
肖雲峰嘆道“溫家姑娘也挺好的，至少陪嫁不會少，若是以後分家，我也不至于餓死去。”
他優點不多，知曉自己幾斤幾兩算一個。
肖雲燕把被泥水打濕的鞋尖湊近炭爐烘烤，看了一眼肖雲峰，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肖雲峰見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做什麼怪？有話就說。”
肖雲燕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說“我听父親說，有錢莊勢力不小，那作為莊主唯一弟子的徐姑娘想來手中勢力也不少。”
肖雲峰微微皺眉，打斷妹妹的話“她看不上我，你這話，難不成想讓我算計她？”
肖雲燕听到這話便惱得不行，忍不住抬腳踹了過去，“瞎說什麼呢？！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再說了，你有那本事嗎？！”
肖雲峰撇撇嘴，不滿地看著衣袍上的泥腳印“粗魯，我要告訴阿娘！”
肖雲燕忍了又忍，拳頭還是忍不住落在了哥哥身上。
“啊疼疼疼，好了好了，我不說了，”肖雲峰苦著張臉求饒
“你在外人面前那般善解人意，怎麼就不能對我這個親哥哥也好些？哎呀哎呀，那你說說，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肖雲燕憤憤收回手，想到她這兩天在鏢隊中听到的那些讓人羞澀的談論，臉頰微微泛紅。
不過她剛剛才運動一番，肖雲峰也看不出她臉上的紅是羞的。
“咳咳，哥哥，”她清清嗓子，“你說，若是你嫁給徐姑娘，怎麼樣？”
“我嫁給徐姑娘？”肖雲峰一愣，隨即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妹妹“你讓我入贅？”
雖然父親讓他接近徐姑娘，可他心中想的最多不過是犧牲下身體，反正他又不吃虧。
他咬咬牙，“我還是不是你親哥哥了？！”
男子入贅，一向讓世俗瞧不上！
他又不是只有這條路可以選！
肖雲燕見肖雲峰氣惱，自個倒是先嘆了口氣，“哥哥，也就是你是我親哥哥我才和你說心里話，而且，你還不見得能夠嫁給徐姑娘做正妻呢。”
邊關民風彪悍，女子再嫁不是什麼大事，入贅這事也不新鮮，多的是戰場上沒有兒子的士兵戰死後女兒招贅的。
她雖然被生母教導著要溫柔嫻靜，可與性格外向姐姐們待在一起多了，到底做不到生母想要的女兒家溫柔性情。
她瞥了眼親哥哥，奴隸市場上，徐姑娘那一手聚雨成珠的手段她看到了，在她眼中，那和神仙手段一樣。
和父親稟報時她有意無意漏掉這點，就是想讓哥哥搶個先，免得父親知曉後把機會讓給其他異母哥哥。
還有，哪怕帶著血緣關系她也得說，她哥真配不上人家。
肖雲峰惱道“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只夠給徐姑娘做小侍？”
肖雲燕又嘆了口氣，她哥實在不聰明，這腦子，若是在後宅，怕是被人算計死都不知道原因。
算了算了，哥哥雖然蠢，但對她挺好的。
“我哪知道？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我也是隨口一說。”
妹妹不逼他，肖雲峰反而能夠靜下心來思考這件事。
徐音容貌出眾，性格沉穩卻也不失親和，麾下還有不少能人，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氣度與魄力比他父親還強，讓她周身縈繞著令人傾慕的風采。
這樣的女子……
“咳咳，父親知道你讓我入贅徐姑娘，必然要說你，你最好想想如何討好我。”
肖雲燕一愣，隨即一臉無語地看著他，白眼一翻，實在懶得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