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不是怕挨打嘛……”羅曉明低聲嘟囔了一句。
“你呀你，”羅秀娥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擔憂，“曉明啊，你這次突然回來，是不是……在外面又惹啥事了？跟姐說實話，別瞞著姐。”
羅曉明心里“咯 ”一下，連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姐，你別瞎想，我真沒惹事！就是……就是想你了，回來看看你。”
他眼神閃爍，不敢直視羅秀娥的眼楮。
羅秀娥盯著羅曉明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沒有再追問下去。
“行吧，沒惹事就好。”她輕聲說道，“你在外面，自己要多加小心，別再像小時候那樣，讓人不省心。”
羅曉明用力地點了點頭。
羅秀娥這才又露出笑容,起身去收拾碗筷。
“呼……”
羅曉明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逃過了一劫。
一碗面很快就見了底，羅曉明打了個飽嗝，摸了摸肚子，感覺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
“姐，我吃飽了。”他說道。
“吃飽了？還要不要再來一碗？姐再給你下！”羅秀娥轉過身，看著羅曉明問道。
“不用了，不用了，姐，”羅曉明連忙擺手，“我這次回來，就是……就是想看看你，過一會兒恐怕還得走，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處理呢。”
听到這話，羅秀娥的眼神明顯黯淡了下來，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這樣啊……”她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失落。
“嗯。”羅曉明點了點頭。
羅秀娥勉強笑了笑，說道︰“那……那你忙你的去吧，事業要緊。不用記掛姐，姐一個人在家挺好的。”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努力地保持著笑容。
羅曉明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他只是時不時地看著放在桌子邊上的手機，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那是一種焦灼的等待，每一秒都好像被無限拉長。
羅秀娥收拾完碗筷，又和羅曉明絮叨了幾句家常，眼看著時間不早了，便回屋睡下了。
農村人睡得早，起得也早，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羅曉明沒有睡意，他坐在飯桌旁邊的長凳上，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子支撐著臉，在那打盹。
他就這麼迷迷糊糊，時不時地抬眼看看牆上的掛鐘，又或者瞥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機。
掛鐘的指針滴答滴答地走著，讓他更加煩躁不安。
屋子里安靜得可怕，只有白熾燈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的夜色越來越濃。
村子里偶爾傳來幾聲狗叫，更顯得夜的寂靜。
約莫到了後半夜兩點多鐘的時候，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緊接著響起了單調的鈴聲。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羅曉明心髒猛地一突，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
他慌忙抓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是一個沒有顯示號碼的來電。
羅曉明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听鍵。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故意壓著嗓子說話，听不出任何特征。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羅曉明沉默了一下，說道︰“嗯，我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好。”對方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車已經到了村口，你現在出來。”
“我現在……走不了。”羅曉明咬了咬牙。
“走不了？”對方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羅曉明，你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處境！”
“我……我知道，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對方粗暴地打斷了羅曉明的話，“你沒有選擇的余地！要麼跟我走，要麼……你自己掂量！”
羅曉明握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
“……我知道了，我……馬上出來。”
“給你十分鐘。”對方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羅曉明拿著手機，呆呆地站了一會兒。
他走到里屋門口，輕輕地喊了幾聲︰“姐？姐？”
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羅曉明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轉身走出屋子，來到了院子邊上的一個小草棚。
這草棚是用幾根粗糙的木頭搭起來的，上面蓋著一層厚厚的稻草，再用塑料布裹著，用來防雨防潮。
草棚里堆滿了稻草，散發著一股霉味。
因為這味道和稻草棚內的髒亂，大姐平時很少會來這里。
羅曉明走到草棚前，熟練地掀開蓋在最上面的塑料布，然後用力扒開里面的稻草。
稻草下面，又是一層塑料布。
他再掀開這層塑料布，下面整整齊齊地摞著四五個皮箱子。
箱子上都帶著鎖。
看到這些箱子，羅曉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
他拖出一個箱子，用隨身攜帶的小刀撬開了鎖。
箱子打開，里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二十根金燦燦的金條，在黑暗中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羅曉明盯著箱子里的金條看了許久，眼神復雜難明。
他回頭看了一眼亮著燈的屋子，白熾燈的光線透過窗戶，在地上投下一片昏黃的光影。
他的眼神閃過了一絲猶豫，和不舍。
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從箱子里拿出了兩根金條。
羅曉明將稻草和塑料布重新蓋好，恢復了原樣，讓人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拿著金條走進屋子，將它們放在了那張破舊的小方桌上。
昏黃的燈光下，金條閃著光，與簡陋的屋子顯得格格不入。
羅曉明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小屋子。
他沒有再做什麼，轉身走出了屋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夜色中，只剩下幾聲狗吠，在空曠的村子里回蕩。
羅曉明頂著街巷里的狗叫，硬著頭皮，快步走向村口。
村口的馬路上，一片漆黑，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汽車的喇叭聲。
見到有人影，那車子開了遠光燈和雙閃，向著羅曉明開了過去。
羅曉明站在村口，心跳如擂鼓，他看見那白光中隱約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正朝他疾馳而來。
他下意識地舉起手，不停地揮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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