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章 長姐
木門被拉開，一張飽經風霜卻依然慈祥的面孔出現在羅曉明面前。
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農村婦女，頭發已經花白，用一根黑色的發卡隨意地別在腦後，眼角和嘴角都堆滿了細密的皺紋。
她穿著一件粗布褂子，袖口和衣襟處都沾染著灰塵和油漬。
她的一只手還沾著水漬，正拿著一塊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抹布，不停地擦拭著。
羅曉明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鼻頭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姐……”
他輕聲喚道，聲音有些哽咽。
女人一見羅曉明，眼眶也濕潤了，她一把抓住羅曉明的手，上下打量著，聲音顫抖地說道︰“真是曉明啊！你這娃子，咋有空回來了？快，快進來！”
羅曉明點了點頭。
這女人名叫羅秀娥，是羅曉明的親姐姐，比他大了十多歲，從小就一直照顧著他，姐弟倆的感情一直很好。
羅曉明攙扶著羅秀娥的胳膊，走進了院子。
院子不大，用石頭和泥土壘砌的圍牆已經有些歪斜，牆角處還長著幾叢雜草。院子里種著幾棵老槐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屋子是典型的農村土坯房，三間正房，兩間偏房。
正房的門窗都是木制的，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上面還貼著幾張褪色的年畫。
雖然簡陋，但屋里卻收拾得干干淨淨，一塵不染。
進門是堂屋，靠牆擺著一張老舊的八仙桌，桌面上鋪著一塊洗得發白的藍底白花的桌布。桌子旁邊放著幾條長凳，凳面上也鋪著同樣花色的墊子。
牆上掛著幾幅年畫，還有一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人都笑得很開心。
“曉明，你吃飯了沒？姐給你下碗雞蛋面去！”羅秀娥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羅曉明在桌邊坐下。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喜悅，對弟弟的突然到來感到額外驚喜。
羅曉明點點頭，十分乖巧的看著羅秀娥。
羅秀娥頓了一下，笑著說︰“你這娃子，從小就好這一口……”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轉身走向了灶台，從牆角的一個籃子里拿出幾個雞蛋，又從面缸里舀出一些面粉，開始忙活起來。
灶台是那種老式的土灶，用磚頭和泥土砌成，上面架著一口大鐵鍋。
灶膛里的火燒得很旺，映紅了羅秀娥的臉龐。
羅曉明也起身，走到旁邊的水缸邊，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臉，然後坐在一張小破凳子上，靜靜地看著羅秀娥忙碌的身影。
“姐，家里都還好吧？”羅曉明輕聲問道。
“好，好著呢！”羅秀娥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姐夫……唉，他走得早，留下我一個老婆子，不過你外甥爭氣，在外面打工，還算有出息，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掛念。”
“外甥女呢？”羅曉明又問。
“她呀，嫁到外地去了，一年也難得回來一次。”羅秀娥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來，“不過她過得挺好，女婿對她也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姐，要不……你還是去城里住吧，我那邊房子大，也方便照顧你。”羅曉明試探著問道。
羅秀娥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忙活起來。
“不去，不去，”她搖了搖頭，“我之前就說了，我都在這住了一輩子了，哪兒也不去。你姐夫就埋在這，我得陪著他，再說，你姐我身子骨硬朗著呢，還能自己照顧自己。去了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反倒給你添麻煩。”
羅曉明還想再說些什麼，羅秀娥卻打斷了他。
“曉明啊，你在外面……到底是干啥的呀？我咋到現在還沒弄明白。”
羅曉明含糊地應了一聲︰“還行吧，就是……做點小生意。”
對于他是做什麼的，羅曉明一直沒有和 自己這位大姐多說。
羅秀娥也沒再追問，只是笑著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你這娃子，從小就聰明，干啥都能干出個名堂來。只要你好好的，姐也就放心了。”
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就做好了。
羅秀娥把面端到羅曉明面前，又從碗櫃里拿出一碟咸菜，一瓣大蒜，放在桌子上。
“快吃吧，趁熱吃。”她笑著說道，然後坐在羅曉明對面，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羅秀娥細心地剝著蒜皮，把剝好的蒜瓣放在羅曉明面前的小碟子里。
“慢點吃，別噎著。”
羅曉明大口大口地吃著面，這些日子他第一次踏實下來吃一次飯。
看著面前這碗冒著熱氣的雞蛋面，羅曉明忽然覺得眼前有些模糊，淚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在碗里，和面湯混在了一起。
羅秀娥一見羅曉明流淚，頓時有些慌了神，連忙放下手中的蒜，抽了幾張粗糙的衛生紙，手忙腳亂地給羅曉明擦眼淚。
“哎呦，曉明，你這是咋了？好端端的，咋還哭了呢？是不是這面不好吃？還是燙著了？”
羅曉明搖了搖頭，抬手抹了把臉，哽咽著說道︰“沒事，姐，我沒事……就是……就是想起小時候了。”
“想起小時候？”羅秀娥的動作頓了一下，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一些，她看著羅曉明笑了笑，“小時候有啥好想的？你個小兔崽子，小時候可沒少讓姐操心！”
說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也舒展開來。
“那時候家里窮，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好的。你呢，嘴又饞，就愛吃雞蛋面。每次媽給你煮了雞蛋面，你都吃得狼吞虎咽的，生怕別人跟你搶似的。”羅秀娥一邊回憶著，一邊笑著說道。
“嘿嘿……”羅曉明也笑了，笑得有些靦腆。
“還有啊，”羅秀娥繼續說道，“你小時候啊，心思就重！鬼點子比誰都多，今天偷張家的雞，明天摸李家的狗，村里人誰家你沒禍害過？整天惹事生非，沒少挨咱爸的揍！”
“姐，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羅曉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可不是嘛！每次闖了禍，就往姐身後躲，讓你爸媽打不著你！你個小機靈鬼兒！”羅秀娥瞪了羅曉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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