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讓這些百姓知道知道輕重,他們還以為可以靠人多逃過罪罰,那十戶人家落入程武手中後如同進了大理寺,蕭天洛才知道程武的手段。
此時抱有同情心是無用的,本還擔心朱則佑會看不慣這些百姓受刑而公開求情,幸好。
朱則佑知道輕重,哪怕心中不忍也是任由程武發揮,第一日就撬開了這十戶的嘴巴,將家里有通匪行為的人家揪了出來,當下就押到街頭公開示眾,隨後收監,再無回旋余地!
如此一來,余下的百姓才知道朝廷是動了真格的,原來是真的要被投入大獄問罪。
這一日下來,百姓們終于掀翻原本的認知,開始主動舉報。
也就大半天的功夫,舉報與抓捕同時進行,縣衙的牢房都不夠用,那就征用百姓的房屋進行關押,反正是給銀子的,只要有空余房屋的百姓都樂得被征用。
原本的統一口徑變得可笑,不過半日就土崩瓦解。
看著越來越滿的名單,程武與童征實在笑不出來,這滿城通匪居然不算名不副實。
兩人收獲越豐富,心情就越發沉重,他們對山里的情況知之不多,但山匪卻對縣衙了解得有八分以上,還有什麼比這種情況更讓人喪氣的?
幾乎在同時,童征派出去的人也帶了信息回來,山上的情況正如那周齊所說,幾乎是每一個小山頭都設有崗哨,他們甚至沒能確定山寨的位置。
只因為山間巡邏的土匪十分密集,幾乎每一處進山的路上都有巡防的身影,而山間古早的捕獸陷阱更是多不勝數,想要深入十分困難。
不過這幾個人也不是空手回來的,他們深入了多深,就繪制出詳盡的地圖,能讓他們四人真切地知曉山中的詳細地貌,以及入口處的對方防務。
就連每一處捕獸陷阱都被繪制出來,童征所說不錯,這幾個人的確有豐富的山林經驗。
能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探查一番還能全身而退,姑且不論找出來的信息有多少,的確牛。
現在進度走到這里不敢說樂觀,但起碼開了個不錯的好頭,夜深人靜,蕭天洛在硬實的榻上翻來覆去,不得不說這湘軍營地的床鋪沒法和侯府的軟榻相比,何況少了媳婦在邊上。
實在睡不著的蕭天洛還在想大小姐會不會像上次在中原一樣,早就悄然殺過來了。
這也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也不想想從前那是沒有娃兒,祝久兒想去哪里去哪里。
現在有了孩子,總不能夫妻倆一起來赴險,萬一有個好歹,孩子們沒爹又沒娘。
這中間還有聖懿公主所說的道理,祝久兒不會來,他這次的想法要泡湯了。
蕭天洛看著窗外的月光,索性坐起來,沒成想听到外面隱約傳來一陣說話聲,他側耳听出去,隱約听到“麻煩”、“不敢”的字眼。
他這下也睡不著,直接走了出去,循著聲音找過去,身子往邊上一貼,光明正大地偷听。
“鎭,這下是真要變天了,一天就下去十七個,當初咱們入湘軍也是為了有口飽飯吃,沒想把命給搭進去,不過總的來說咱們還是要上陣時是親人,保護兄弟就是保護自個。”
“沒成想有人還敢對統領下手,是不是?”
“可不是,他娘的不管別的,敢在背地里捅自己人刀子,這種人應該被五馬分尸。”
“之前統領沒管這檔子事,現在有兩位大人物坐鎮,是不是可以算算賬了?”
“哪有這功夫呀,沒看現在的重點是什麼嗎?你們幾個沒干那偷摸賣消息的事吧?”
“呸!睢不起誰呢,道字擺兩旁,義字在中央,我還是懂得道義的。”
蕭天洛听得樂了,這幫人還挺講道義,這話可沒有說錯,沒上陣前有什麼內斗都行,但上了陣就要一致對外,有什麼恩怨都要下了戰場再說,兄弟的後背是拿來靠的。
要是在戰場上對自己人下黑手,那是值得唾罵,一旦戳穿再也不能混下去。
“你們說,這事真的要查到底嗎?只要有賣過消息的都要問罪?”
“這次的陣仗不一樣,沒看來的是什麼人嘛,連皇子都來了,那可是皇帝的親骨肉,要是在這里有個好歹,不得把山頭都給踏平了?十六年前也不是沒有干過。”
“鎭,這次咱們湘軍死傷的兄弟真是倒霉,那些吐透消息的狗東西,弄死他們也不冤。”
“施統領整人的手段多得是,要不是他這次挨了一刀,也不用等這兩位來了。”
蕭天洛心道施重在湘軍里的地位倒是挺高,還是有威信,這幫巡邏的湘軍倒還算清醒。
不遠處,睡不著的朱則佑也走出來,看到正偷听的蕭天洛,兩人隔空打了個眼色,蕭天洛拔腿就走,他拉著朱則佑閃到另一邊︰“睡不著?”
“在想剿匪的事情,”朱則佑低語道︰“表兄,他們的力量如此集中,山頭的形勢復雜,有沒有法子一口氣拿下來,若是不能快攻,打成持久戰于百姓不利。”
這小子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蕭天洛看著遠山︰“若是不用計較百姓將來的生計,火攻是最好的法子,一把火就能讓他們無處可逃,但湘郡百姓靠山吃山,此法就不可取了。”
朱則佑說道︰“還是要強攻。”
“的確,”蕭天洛說道︰“我們的人要弄個合理的編制,對付這幫人不能不狠毒。”
朱則佑眨了眨眼,蕭天洛說道︰“你可是有好主意?”
朱則佑湊過來一番耳語,蕭天洛听得訝異萬分,他是沒想到朱則佑居然有這個念頭。
見他臉色大變,朱則佑說道︰“老話說得好……”
“行了,你打住,此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明日與另外兩位商議過後再說。”蕭天洛咬牙道︰“你想玩把大的,也要看皇帝願不願意,你若有好歹,我們怎麼辦?”
“表兄,這是最快搞定這幫土匪的法子,唯有從內部攻破,”朱則佑堅定道︰“若不劍走偏鋒,剿匪之事要放到猴年馬月?”
朱則佑的表情沉定,待到第二日,兩人將事務移交給返回營地的施重,便回了縣衙。
還沒等進去就听到里面的鬼哭狼嚎,哭泣聲、求饒聲不絕于耳,還伴隨著程武不耐煩的喝斥聲︰“哭什麼哭,有膽子給土匪通風報信,沒膽子下牢房?全部給本官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