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的山風掠過靶場外圍的鐵絲網，發出細碎的嗚咽。
一行人站定，看著一旁正在組裝調試設備的三個軍人，老六作為副官解釋道︰
“由于我們的反狙擊系統蜂巢還在試驗階段，沒來得及量產，所以組裝的速度慢了些，在投入戰場時肯定沒有這麼繁瑣，畢竟實戰講究的就是一個效率。”
“報告！蜂巢組裝完畢，調試完成！”
\"報告！光學定位模組自檢通過！\"
穿著白大褂的少校工程師突然出聲，沾著機油的右手舉到太陽穴位置時，迷彩服袖口露出半截醫用腕帶。大老板摩挲著青金石袖扣輕笑，眼尾笑紋里藏著某種鷹隼般的銳利。
“那麼，開始吧？”
大老板笑呵呵的說道。
老六拿起對講機說了兩句，不多時，他就沖著大老板說道︰
“報告大老板！狙擊手已經到位了。”
“讓他開火，記得要用實彈！”
大老板話音剛落，葉楓就覺得眉間一陣酸麻，常年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他對危險的感知能力早已遠超常人。
被一個狙擊手盯上，還是一個帶著實彈的精銳狙擊手，葉楓的感覺很不好，強壓著自己心里想撲到一旁軍車後面的想法，葉楓還是硬著頭皮站在了原地。
“頭兒，大老板不會被黑光收買了吧？這一次就是要把咱們天刃指揮系統給報銷了？”
流氓湊到葉楓身邊悄聲嘀咕著。
“去去去，滾蛋！”
葉楓無奈的看著流氓。一邊驚奇流氓發腦回路，一邊兒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狙擊手還沒有開火，老槍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同為狙擊手，他卻是一點兒都不緊張，沉穩，這是葉楓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老槍最合適的詞。
葉楓轉身不自主的看向遠方，他能感受的到，就在東北方向，距離最多不會超過四百米，而且這個狙擊手絕對是見過血的，殺氣之濃烈讓葉楓很是不安，空氣里若有若無的硝煙味，還有食指無意識搭在手槍扳機護圈的細微摩擦——這些游離在知覺邊緣的訊號，正順著脊椎竄向太陽穴。
他強迫自己凝視十幾米外蜂巢系統的銀色外殼，卻發現那金屬表面正倒映出自己眉心若隱若現的紅外光斑。
“頭兒，這紅點晃得我膀胱發緊。”
流氓用戰術背心蹭掉掌心的汗，戰術手套刮擦魔術貼的聲響活像毒蛇吐信。
“你說那勞什子蜂巢，真能比咱們的第六感靠譜？”
葉楓咽了口唾沫，剛想說上一句什麼，可是第一發子彈已經飛了過來。
“咻嗚！”
山風裹挾著枯葉擦過葉楓軍靴的腳面，葉楓听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混在蜂巢系統啟動的蜂鳴聲里。當第一發7.62穿甲彈撕裂空氣的瞬間，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亞馬遜雨林里那只擦著耳廓飛過的毒箭——那是死亡的震顫。
子彈擊中了葉楓頭上的樹干，狙擊槍子彈在小樹上開出了一個小洞，可是在樹干的另一側，流氓卻看到了巴掌大的彈孔。
“開始測算方位！”
老六大手一揮，三個站在蜂巢系統邊上的士兵已經開始操作機器了。
“東北方向，一點鐘方向！”
“距離三百七十三米，目標正在向正北方向轉移！”
“捕捉影像！蜂刺無人機準備起飛！”
一句接一句的戰術指令從三個人的口中發出，一旁空地上的四架無人機沖天而起，像是蜂群開始發動攻擊，聲勢駭人。
“犧牲了隱蔽性，這種無人機就是一次性的，專門的自殺式無人機，旨在和對面狙擊手同歸于盡。”
老槍喃說道。
“沒錯兒，到底是天刃的狙神，評價一針見血。”
大老板笑呵呵的拍著巴掌。
“蜂巢的這套系統的理念已經出現了近十年時間，但是從設計開始到現在一代設備問世，才用了六個月，隨著蜂巢的不斷完善和升級，三年內就能夠趨于完善，到時候，在戰場就可以非常有效的反制敵人的狙擊手！”
大老板頗為自傲，雖然他已經六十一歲了，可是他的學習能力和思考能力依然遠勝于葉楓這一輩的年輕軍人，他甚至額外申請了一大筆經費用于新式武器裝備的研發，而且自己還在軍工大學中招募了相當一批的人手，專門用于新式武器的開發研究。
“那個......大老板，我冒昧地問一句啊，咱們這套蜂巢系統從設計之初到現在，一共花了多少錢？”
流氓舉著手，結結巴巴的問道。
“一個月，八千七百萬！這里的智能芯片是我找一個專門的軍工企業訂制的高級貨，光是四個芯片就花了兩千多萬，這還是我舍出這張老臉求來的內部價。”
大老板攤了攤手。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八千七百萬，夠買無數的武器裝備了，在非洲某些地方甚至可以立國，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們的敵人，或者潛在的敵人，也在發展武器裝備，在這個世界格局下，實際上所有的國家都在心照不宣的進行著軍備競賽，用張作霖的話說，其實就是老鴨子浮水，表面上看著平靜，水下面的那倆蹼子拼命他媽劃拉！”
大老板開了個小玩笑，隨即嚴肅的說道︰
“你們要知道，老一代的飛機大炮已經不足以在現代戰爭中取勝了，海灣戰爭中伊拉克的軍事實力如何？總兵力77個師、約120萬人，擁有坦克5600輛、裝甲車7500輛、火炮3800門、作戰飛機770架，可是呢？美軍打他們用了多久？四十二天！”
大老板面色憤憤。
“他媽的，四十二天，一千比三的傷亡比！當時老子就在想，如果這一戰發生在龍國，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能守得住多久？”
大老板指著軍裝的簡章上鮮紅的龍國國旗，沉聲說道︰
“治大國如烹小鮮，這話放在戰爭中也不過時，所以，現代戰爭，就像是做菜，大火爆炒是裝甲師平原推進，文火慢炖就是蜂巢這類精確反制系統。
等你們見過電磁脈沖灶台上的分子料理——那些賽博戰域里的意識攻防，才會明白什麼叫戰爭美學的本味覺醒。
有些菜粗狂豪放，可以用鋼鐵洪流去碾碎，有的菜精致復雜，那就需要高科技手段，配合精銳的隊伍去進行手術刀一般的打擊！這才是現代戰爭的魅力。”
大老板話音剛落，一旁穿著白大褂的少校就大聲喊道︰
“報告！狙擊手已經被無人機包圍，按照演習判定規則，他已經陣亡了。”
大老板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抬手沖著少校敬了個軍禮。
“辛苦了，小李教授！”
戴著厚厚鏡片的少校敬了個禮，笑了笑說道︰
“您客氣！這是我的工作。”
葉楓和天刃的軍人們這才注意到一直調試設備的少校，他戴著眼鏡，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娃娃臉，這樣的龍國國防軍少校竟然被大老板稱為教授，還給他敬禮，真是聞所未聞。
似乎是察覺到了葉楓等人的疑惑，老六低聲說道︰
“這個小李教授可是咱們龍國最頂尖的軍工大學的教授，正兒八經的實干派，否則大老板也不會花重金把他請來，這套蜂巢系統就是他開發的，就這麼跟你們說吧，人家比這套系統還值錢！”
老六壓低了聲音和天刃的幾個人解釋了一下。
“好家伙，我以為教授都是一些地中海呢，不是我說，這小李教授才多大，不會超過三十歲吧？”
魏坤撇了撇嘴，一臉的怪異。
“好了，今晚的演練到此結束，大家可以回去了，大家舟車勞頓，來看我一個老頭子組織的演習，真的很不錯，好好睡上一覺吧！明天沒有任務。”
說完，大老板背著手緩緩朝著山下走去，饒是大老板是個軍人，但是畢竟他已經六十一歲了，斑白的雙鬢在月光下竟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