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9章打雜生活
甦北一愣︰“您怎麼知道的？”
“我在驛站的人看到了你的暗號，立刻就報給我了。”
趙老上司嘆了口氣，“我派去接應你的人晚了一步，只在落馬坡找到了些血跡和……你弟兄們的尸體，已經好好安葬了。”
甦北的眼圈也紅了，低下頭沒說話。
趙老上司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過，這筆賬，遲早要算。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李嵩這幾天在京城里大張旗鼓地宣揚他親戚立了功，連陛下都下旨要嘉獎，風頭正勁。你現在去找他對質，等于自投羅網。”
“那怎麼辦？”甦北問，“我手里的證據都沒了，信使也……”
“證據的事，我來想辦法。”趙老上司說。
“你忘了？我在軍械庫待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李嵩想把功勞安在他那個親戚頭上，總得偽造些軍械記錄、調兵文書吧？這些東西，只要做過，就肯定會留下痕跡。”
他頓了頓，繼續說︰“而且，御史台的王大人早就想找機會參李嵩一本，只是一直沒抓到實錘。你要是能提供些線索，讓他順著查下去，說不定能挖出更多東西。”
甦北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讓我先別急著見陛下，先把證據找齊了，再聯合御史台的人一起揭發他？”
“沒錯。”趙老上司點頭，“李嵩在朝中經營多年，黨羽眾多。你一個邊關來的武將，單槍匹馬去見陛下，說他貪贓枉法、截殺信使，誰會信？”
“反而會被他反咬一口，說你嫉妒功勞、誣陷大臣。”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夜色︰“而且，我總覺得，李嵩敢這麼大膽子，背後肯定不止他一個人。”
“這背後牽扯到的利益太多，一旦動了，恐怕會掀起不小的風浪。我們得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一擊致命。”
甦北沉默了。他知道趙老上司說得對。
在邊境，他可以憑著一把刀殺出一條血路，但在這京城，光靠勇猛是沒用的。這里的刀，藏在笑臉後面，藏在奏折里，甚至藏在皇帝的眼皮底下。
“那我現在該做什麼？”甦北問。
“先在我這兒住下，”趙老上司說，“對外就說是我遠房的佷子，來京城找活干的。熟悉一下京城的情況，也順便避避風頭。李嵩的人肯定還在城里搜查，你別露面。”
他從懷里掏出一塊腰牌︰“這是軍械庫的出入牌，你要是悶得慌，可以去那里轉轉，跟老弟兄們聊聊天，也能听听外面的風聲。但記住，少說話，多听。”
甦北接過腰牌，上面刻著“趙府僕役”四個字，很普通，不會引人注意。
“還有，”趙老上司壓低聲音，“那個被擄走的親兵小三子，我已經派人去查了。”
“李嵩的人把他藏在城外的一個莊子里，暫時還沒動他，估計是想留著當後手。我會想辦法把他救出來，你放心。”
甦北心里一暖，點了點頭︰“多謝趙叔。”
甦北在趙府住了下來，每日穿著僕役的青布衫，要麼在院子里劈柴挑水，要麼跟著趙老上司去軍械庫幫忙。
軍械庫在城西北角，是個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院牆比別處高了三尺，門口站著兩個挎刀的士兵，進出都要驗腰牌。
甦北跟著趙老上司進去時，士兵只是掃了眼他手里的腰牌，就放行了。
庫里堆著一排排的兵器，刀槍劍戟樣樣都有，還有些甲冑和弓箭，都用油布蓋著，透著一股鐵銹味。
幾個老工匠正在打磨長矛，看到趙老上司進來，都停下手里的活打招呼。
“趙參軍，今天怎麼來這麼早？”一個絡腮胡工匠笑著問。
“睡不著，過來看看。”趙老上司指了指甦北，“這是我遠房佷子，叫阿北，剛來京城，讓他跟著學學活計。”
甦北趕緊低下頭，學著別人的樣子喊了聲“各位師傅好”。
老工匠們沒多問，繼續手里的活計。他們常年守在軍械庫，見慣了來來往往的人，只要有趙參軍的面子，誰也不會細究來歷。
甦北跟著趙老上司在庫里轉了一圈，听他跟管事核對賬目，什麼“長矛三百桿”“鐵甲五十副”，都是些枯燥的數字。但他沒走神，耳朵一直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角落里兩個年輕工匠的閑聊飄進了耳朵。
“听說了嗎？吏部李大人昨天又升了官，陛下賞了他塊免死金牌。”
“賞就賞唄，跟咱們有啥關系？不過話說回來，他那親戚立的功也太玄乎了，殺個異獸就能讓他連升三級？”
“誰知道呢，听說御史台的王大人不樂意了，昨天在朝堂上還跟李大人吵了一架，說要查那異獸的底細。”
“查？我看懸。李大人現在正得寵，背後還有……”後面的話壓低了聲音，甦北沒听清。
他心里一動，看來御史台的王大人果然和李嵩不對付。這倒是個可以利用的點。
中午吃飯時，工匠們都聚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著咸菜啃干糧。甦北找了個角落坐下，听他們東拉西扯。
“不光王御史，戶部的張大人也跟李嵩有仇。”一個瘦高個工匠說，“上次李嵩想把他老家的地劃給自己的莊子，張大人硬是把文書給壓下來了。”
“還有兵部的劉將軍，前陣子李嵩想安插自己人當禁軍統領，被劉將軍在陛下面前懟回去了，說禁軍是護衛皇城的，不能讓外行插手。”
“這麼說，李嵩的仇人還不少？”另一個人問。
“可不是嘛，”瘦高個撇撇嘴，“他那人，見誰都想踩一腳，恨不得把所有好處都佔了，不招人恨才怪。不過話說回來，他背後的人硬，一般人還真動不了他。”
甦北默默听著，沒插嘴。看來李嵩在朝中樹敵不少，但這些人礙于他背後的勢力，大多只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能讓這些人鬧起來，哪怕只是互相攻訐，也能分散李嵩的精力，自己就能趁機找機會見皇帝。
下午，趙老上司讓他去庫房後面打掃。那里堆著些廢棄的兵器，平時沒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