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林青緩緩收功，玄氣光暈漸漸消散，只余下掌心一絲溫熱。
睜開眼時，眸中閃過的精光迅速斂去，又恢復了往日沉穩。
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
夜風帶著春夜涼意涌進來，吹得他額角汗珠微微發涼。
窗外的庭院里，巡夜的靖安軍正提著燈籠走過，腳步輕盈，轉瞬即逝。
“罷了，突破之事急不得。”
林青輕聲自語，隨即深吸一口氣，眉心微凝。
下一刻，一股無形的神識從他眉心擴散開來，
像一張大網，迅速覆蓋了整個京城。
尋常二品武修的神識只能覆蓋數里，
可林青卻能籠罩整個京城，神識掃過之處，
京城的夜景盡收于眼底眼，
成國公府的西跨院還亮著燈，
朱婉清正對著銅鏡練習禮儀，柳氏在一旁絮絮叨叨，
衛國公府的書房里，秦覲文正對著一幅地圖出神，手指在京畿衛所的標記上反復摩挲，
尋常官員聚居的南巷里，
張謙還在燈下寫奏折，案上堆著一摞關于賦稅的文書。
尋常百姓家的院落里，
傳來孩童的鼾聲，偶爾有狗吠聲劃破夜空。
神識掠過皇城，掠過市井，最後停在了京城外十里的官道上。
那里有一支不起眼的車隊，
三輛烏木馬車，前後各有五個護衛，都是勁裝打扮，腰間配著長刀，步履沉穩，顯然是練家子。
可真正讓林青心神一動的，是中間那輛馬車里的人。
神識探入馬車，林青看見一個女子正坐在車內，
手里拿著一塊布，細細擦拭著一把短劍。
劍身狹長，劍柄上刻著一個靖字，這是靖安軍制式兵器的標志。
女子約莫二十三四歲，梳著簡單的發髻，只插著一支鐵簪，臉上沒有施粉黛，
卻難掩英氣，眉梢微挑時，帶著幾分桀驁，
正是當年在京中掌控一千靖安軍，與宮慎之一同清繳先帝後宮的納蘭世媛！
林青的眼神驟然一凝。
後宮的事情清繳結束後，納蘭世媛就帶著幾個親信離開了京城，
此後再也沒有消息，林青派人查過幾次，
只知道她去了邊境，卻不知具體行蹤，沒想到今日竟會出現在京城外。
“她回來做什麼？”林青心中疑惑。
林青隨手拿起案上的一件玄色披風，搭在肩上，悄無聲息地從後窗躍了出去。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像一陣風，掠過庭院假山，越過高牆，悄無聲息的離開京城。
官道上，夜色更濃。
月亮躲在雲層後，只透出一點微弱光芒，照亮了路面上的碎石。
納蘭世媛的車隊正停在一處驛站旁，
護衛們牽著馬，在驛站門口的石墩上歇腳，
有的在啃干糧，有的在低聲交談，眼神卻始終警惕地盯著四周。
馬車內，納蘭世媛剛擦完短劍，將劍歸鞘，指尖摩挲著劍柄上的靖字，眼神里帶著幾分復雜。
“大人，夜深了，要不要進驛站歇息？”
車外傳來護衛隊長的聲音，
他是鎮國公納蘭亭的舊部，名叫趙虎，為人沉穩可靠。
納蘭世媛剛要開口，突然覺得周身一寒，像是被什麼東西鎖定了。
她猛地握住劍柄，掀開車簾，目光銳利地掃向四周︰
“誰在那里？”
趙虎和其他護衛也立刻站起身，
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望著夜色深處。
就在這時，一道玄色身影從樹後走了出來，步伐從容，
月光恰好從雲層後透出，照亮了他的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正是靖國公林青。
“靖...靖國公？”
趙虎先是一愣，隨即連忙躬身行禮，
“末將趙虎，參見靖國公！”
其他護衛也紛紛行禮，臉上滿是驚訝，
他們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靖國公。
納蘭世媛握著劍柄的手松了松，眼中的警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驚訝，
她從馬車上跳下來，整理了一下身上勁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怎麼來了？”
林青看著她，目光落在她腰間短劍上，又掃過她身上的風塵，緩緩開口︰
“兩年不見，你倒是越發干練了。”
納蘭世媛抬起頭，迎上林青的目光，語氣坦誠︰
“兩年不見，你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偶然察覺。”
林青笑了笑，指了指驛站的屋檐下，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詳談？”
納蘭世媛點頭︰
“走吧。”
驛站里只有一個老驛卒，見來了這麼多人，
還以為是官差，連忙燒了熱水，端來幾碗熱茶，就識趣地退到了里屋。
屋檐下的石桌旁，林青和納蘭世媛相對而坐，
趙虎和其他護衛則守在驛站門口，防止有人靠近。
驛站里的燭火忽明忽暗，映得石桌上的茶盞泛著暖黃的光。
夜風從半開的窗縫鑽進來，帶著官道上的塵土氣息，吹動了納蘭世媛鬢邊碎發。
她端起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瓷壁，才發現自己方才握劍的手還在微微發緊。
林青看著她這細微的動作，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
“這兩年沒少受委屈吧？”
這話像一塊溫石，輕輕落在納蘭世媛心上。
她低頭看著茶盞里晃動的茶湯，笑了笑，語氣里帶著點自嘲︰
“委屈倒算不上，就是風沙大，把從前在京里養的那點嬌氣全磨沒了，你看我這手。”
她伸出右手，掌心和指節上滿是厚繭，虎口處還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林青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神情復雜，
再看她的容貌，那點少女氣淡了，多了幾分堅韌。
“鎮國公的舊部，還跟著你？”林青問道。
納蘭世媛點頭，朝門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趙虎正背對著他們站著，肩膀挺得筆直︰
“跟著我的，都是當年父親身邊的老人，還有幾個是我在邊境收留的流民，
他們要麼是被勛貴兼並了田地，
要麼是家里人死于蠻族劫掠，都盼著能讓這大乾安穩點。”
“你放心...大乾一定會安穩的。”
林青看著她，語氣堅定，
“那就好，大乾亂了這麼久，也該安穩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