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明走後,陳文軒讓管家把秦昊從偏廳請了回來。
秦昊一進來就急切地問︰“大人,成國公他...”
“成國公也是為了他女兒的事。”
陳文軒打斷他,語氣緩和了些,
“秦公子,老夫跟你說實話,選妃的事,
老夫不能保證一定能幫你,
但老夫會把若薇小姐的名字報上去,
章程定下來後,也會提前跟你說一聲,讓你們有個準備。”
秦昊一听,連忙躬身行禮︰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若是若薇能入宮,衛府定不會忘了大人恩情!”
送走秦昊,已經是深夜了。
陳文軒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府門前漸漸散去的馬車,心里突然覺得一陣疲憊。
管家走過來,遞上一件披風︰
“老爺,夜深了,風大,您回屋吧。”
陳文軒接過披風,披在身上,目光落在府里的老槐樹上,這棵樹是他剛入仕時種的,如今已經枝繁葉茂了。
他嘆了口氣︰
“你還記得嗎?老夫十年前卸任歸田的時候,府里有多冷清?
別說勛貴了,就連以前的同僚,都沒幾個人來拜訪。”
管家點了點頭︰
“記得,那時候老爺天天在院子里種花,日子過得清淨。”
“清淨是清淨,可也冷清啊。”
陳文軒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感慨,
“如今老夫重新入仕,當了個禮部尚書,
不過是牽頭辦個選妃的事,這些勛貴們就擠破頭來送禮、求幫忙。
你說,這權勢,是不是迷人?”
管家沒敢接話,只是低著頭。
陳文軒也沒指望他回答,而是轉身回了書房,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名冊,上面記著今天來拜訪的勛貴名單,還有他們推薦的小姐姓名、年齡、才情。
他翻了翻,又拿起筆,在名冊上添了幾筆,才對著里屋喊︰
“陳安,你來一下。”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從里屋走了出來,是陳文軒的兒子陳安。
陳安穿著一身青布長衫,手里還拿著一本論語,顯然是在看書。
“爹,您叫我?”
陳文軒把名冊遞給陳安,語氣嚴肅︰
“把這本名冊送到靖國公府去,
記住,走後門,別讓人看見。
到了靖國公府,直接把名冊交給喬剛,
就說是老夫讓你送的,讓他轉交給靖國公。”
陳安愣了愣︰
“爹,這是今天來求您的勛貴名單,您怎麼把它送給靖國公了?
要是讓成國公他們知道了,會不會...”
“他們不會知道。”
陳文軒擺了擺手,眼神里帶著幾分深意,
“他們想借著選妃插手後宮,攪亂朝廷,你爹我換做十年前還可能幫他們,
現在已經垂垂老矣,怎麼能落這等壞名聲的事。”
靖國公推行新政,是為了大乾,
你爹雖然老了,卻也不能看著他們壞了事。”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你送的時候一定要隱秘,別讓人跟著你。
到了靖國公府,別多說話,放下名冊就回來。”
陳安點了點頭,把名冊折好,放進懷里,又換了身普通的衣服,戴上頂斗笠,從府里的後門走了。
陳文軒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又拿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
茶已經涼了,可他心里卻很清楚,
他這一步棋,走得沒錯。
夜色漸深,京城的街道上已經沒多少人了,只有巡夜軍卒提著燈籠走過。
陳安提著個小包袱,沿著街邊慢慢走,
他不敢走大路,專挑小巷子,生怕被人認出來。
走到靖國公府後門時,已經是子時了。
守門的靖安軍見他穿著普通,攔住了他︰
“你是誰?深夜來這里干什麼?”
陳安壓低聲音︰
“我是禮部尚書陳文軒的兒子陳安,有要事找喬剛將軍,麻煩通報一下。”
守門的軍卒愣了愣,連忙去通報。
不一會兒,喬剛就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玄色勁裝,眼神銳利地看著陳安︰
“有什麼事?”
陳安從懷里拿出名冊,遞給喬剛︰
“這是我爹讓我送的,他說讓你轉交給靖國公。”
喬剛接過名冊,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陳安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喬剛拿著名冊,快步走進府里,直奔林青的書房,
林青還在看書,見喬剛進來,抬起頭︰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喬剛把名冊遞給林青︰
“大人,這是禮部陳大人送來的,說是今天來求他的勛貴名單。”
林青接過名冊,翻開一看,上面記著成國公、衛國公、英國公等十幾個勛貴的名字,
還有他們推薦的小姐信息,甚至連他們送的禮物都記在了旁邊。
他笑了笑︰“陳大人倒是細心,把這些都記下來了。”
喬剛皺了皺眉︰
“大人,陳大人為什麼要把這些送給您?”
“他年紀不小了,能摻和進這等事已經很難得了,不能要求更多。”
林青合上名冊,語氣沉穩,
“而且陳大人是前朝老臣,看得清局勢。”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月色︰
“你把名冊收好,明天交給武彥哲,讓他查一查這些勛貴小姐的底細,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另外,告訴陳大人,就說本公謝他的好意,
選妃的事,本公會盯著,不會讓勛貴們得逞。”
喬剛點了點頭︰
“是,大人。”
......
夜漏已過三更,後堂書房里,燭火只剩兩盞,火苗在夜風里輕輕搖曳。
林青褪去了白日公服,只著一身玄色勁裝,
正盤膝趺坐在蒲團上,雙目輕闔,指尖凝著一縷淡青色的玄氣光暈。
他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氣流,案上宣紙被吹得微微顫動,卻始終沒有飄落。
呼吸間,他胸腔起伏極緩,每一次吐納都帶著細微的破空聲。
可他眉頭卻微蹙著,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一品...一品...”
林青在心中低嘆。
若他能突破一品,大乾這些權貴又算得了什麼?
任何人都能憑借個人偉力壓下去,
若是勛貴們真敢借著後宮攪亂新政,
大不了將他們通通斬殺,
以鐵血手段肅清朝堂,也省得如今這般步步掣肘。
可一品境界...太過玄妙,他卻始終摸不到一品的門檻,
就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紙,
任憑他如何沖擊,都無法捅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