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說這話時李凌峰正在倒茶,聞言一愣,銅壺里的開水從茶碗里溢出,把他燙了一個激靈。
待他將茶碗放在桌案上,徐秋見狀已經取來了帕子,將桌案上殘留的水漬收拾了干淨。
他關心道,“公子小心些,燙傷了怎麼得了。”
李凌峰捻了捻發燙的指尖,聞言輕輕搖了搖頭,他方才實在是有些驚訝,這才一時不察燙到了手指,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大礙。
想到徐秋剛剛的話,李凌峰腦中一瞬間冒出了千百種念頭。
曹家倒賣糧食一事到底是真是假?這些糧食從何而來?彭樺其他黨羽是否也參與其中???
……
沉默了半晌,他目光閃了閃,“此事是否屬實?”
“自然是實情,且並非正常買賣,實在是曹家倒賣的糧食總量較多,且又行徑鬼祟,才引起手底下人的注意,他們派人跟著,發現這些糧食平日里被分幾處存貯在曹府京郊的莊子上,若不是這兩日恰巧府里有米商進出頻繁,只怕也不會讓人察覺。”
听他這樣說,李凌峰心里明白曹家倒賣的這批糧食八成有鬼,否則不會這般小心行事。
這麼多糧食,又是在彭樺牽頭為北境將士募集糧食這事之後,李凌峰不得不多想,曹家倒賣的這批糧食是否與彭樺募集的糧食有關,畢竟這幫人吃朝廷回扣,中飽私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想到這里,他的表情也嚴肅起來,“讓人細細查一查這些糧食是從何處得來。”
徐秋與他也想到了一處,低聲道,“公子是懷疑這些糧食是咱們捐出去那批?”
李凌峰沒有回答,但表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畢竟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巧合,無論如何也該將事情調查清楚才是,即便這批糧食並非新募集上去的,以曹家這副行徑,只怕來路也不正。
他點了點頭,扯了扯唇道,“曹士嵩要當這出頭鳥,我李凌峰也不是良善之輩,既然有機會深挖曹家的把柄,咱們自然不要放過這個機會。”
……
徐秋著手派人去查曹士嵩以及曹家這批糧食來路的時候,霍奇調查刺客在刑部暴斃的事依舊沒有眉目。
李凌峰讓張兆奎將他的視線往宮內引,霍奇便畏手畏腳,幾番猶豫之後,不得不向永德帝請罪,並強烈要求要查看太醫院以及各宮的檔案。
永德帝黑沉著臉,冷冷睨了一眼御案前垂首的人一眼,開口道,“你也查了幾日,連這毒藥從何而來也不知嗎?”
霍奇額角冒出冷汗,感受到帝王的冷怒,只得愈發恭敬道,“是微臣無能。”
“呵。”
“的確無能!”
“且不說這鴆毒雖大多是皇室用,可所有人想方設法,也不一定在民間尋覓不到,你說是出自宮中,那你覺得是朕的哪位妃嬪,亦或是皇子,想要李凌峰的命?”
不大不小的聲音在御書房里不緊不慢的響起,嚇得霍奇當即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一旁站著的崔德喜都忍不住眼皮一跳。
他們兩人是從頭到尾知道事情原委的,這刺客的身份也沒有人比霍奇知道得更清楚。
他重重的將頭磕在了地板上,聲音發澀︰“微臣不敢!”
永德帝見狀冷哼了一聲,沒再開口,卻已經不想在讓霍奇查下去。
一個刺客,死了就死了。
他不信還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若真讓霍奇在宮內調查這鴆毒的出處,無非兩種結果,一是後妃,二是皇嗣,與哪一個牽連上都不會是他想遇見的結果。
雖然比起前者,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是太子的手筆,畢竟李凌峰遇刺,太子應該能猜到是他讓人去做的。
但他又實在想不出,太子讓人毒殺刺客的理由。
是想殺人滅口讓李凌峰往東宮的方向猜,坐實這件事,還是其他目的?
亦或是老二老三,想攪渾這水,好趁機拉攏李凌峰為自己添一分勝算?
總之不論是誰,李凌峰區區一介臣子,還不值得讓永德帝讓霍奇大動干戈的在宮中調查此事,他即便是想查清楚,也不該是霍奇來查。
見人還跪在地上,永德帝轉了轉手里的碧綠的佛珠手釧。
想到如今御案上還堆著李凌峰遞了幾回的折子,他就覺得頭疼,李凌峰還真是個不省心的,平日朝中之事不見這麼積極,如今替自己喊冤倒是勤快,恨不得一天跟他叫屈八百回。
將此事按在這里,潦草收場,但到底還是要給他一個結果,以免君臣離心。
半晌,永德帝的聲音在房中悠悠響起。
“此事刑部有失,張兆奎罰俸半年,看守的人既然已畏罪自殺,就暫且不多做處置,剩余值守的人通通發落二十大板……”
“至于你,辦事不力,也自去領二十板子!”
听到這,霍奇便乖覺的退了出去。
陛下會處置自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不能繼續往宮里調查,此事總要有個交代,只有處置他,才能維系好陛下與李大人之間的君臣情誼……
待霍奇被宮人領著遠離御書房後,永德帝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兩日天也陰冷了下來,他不再赤腳在殿中行走,而是等著崔德喜蹲在地上親自伺候他穿好鞋襪,他才站起身來。
“萬歲爺這是要去武英殿?”崔德喜見狀趕忙站起身來去拿永德帝的披風。
永德帝踩了踩腳上的緙八寶雲龍紋的靴子,徑直朝殿外去,嘴里緊跟著道,“如今入了秋,到底有兩分冷意,去將狄茂喊過來,替朕配些驅寒通陽、溫補養身的藥膳。”
崔德喜心中一緊,跟在他身後出了御書房,交代自己手底下的太監去太醫院請狄院正,就忙帶著人跟著永德帝朝武英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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