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民往煤爐里添了塊蜂窩煤，火星子 啪炸響。"是黃酒酵素和松茸多糖起的反應。"他掀開蒸籠，白霧裹著菌香撲面而來，"嘗嘗，酒香該到第三韻了。"
陳雪茹狐疑地咬了一小口，剎那間眸子亮得驚人。唇齒間先漫出黃酒的醇厚，接著松茸的鮮味在舌尖炸開，最後竟品出若有若無的檀香。"里頭有木頭？"
"是沉香提取物。"周衛民用鐵鉤翻動臘腸，腸身均勻收縮出細密紋路，"用超聲波震蕩萃取，比傳統水浴法效率高三十倍。"
站在陰影里的閻埠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這位精打細算的三大爺最近總往周家跑，美其名曰"學習先進經驗"，可那三角眼總盯著稱量的電子秤。"小周啊，這新配方得費多少松茸？听說雲南那邊收購價都漲到兩塊五一斤了。"
"不用真松茸。"周衛民從帆布兜里抓出把褐色的菌絲粉，"這是液體發酵培養的菌絲體，蛋白質含量是野生松茸的三倍。"他故意把塑料袋漏個縫，菌絲特有的清香飄了滿屋。
"各位街坊！都來嘗嘗周家新研制的松茸醉臘腸！"陳雪茹突然抄起銅鑼 敲，把閻埠貴嚇得一哆嗦，"國營副食店采購科王科長馬上到，咱們給公家供貨有戲！"
易中海端著搪瓷缸子從屋里出來，花白眉毛皺成疙瘩︰"雪茹，你上次不是說要考察三個月？這連半月都……"
"一大爺，時代變了！"陳雪茹的綢緞襯衫在風里翻飛，活像只彩蝶，"東城百貨大樓剛上了香港來的午餐肉，再不求變咱們的副食店就要被個體戶擠垮！"
胡同口突然傳來自行車鈴的脆響，王科長扶著鳳凰牌二八車踉蹌進屋。他鼻尖通紅，渾身酒氣未散，西裝口袋里還塞著半瓶二鍋頭。"小周同志！你的申請……通過了！"
王科長灌完缸子里的酸梅湯，酒意竟去了大半。"神奇！這湯里加什麼了？"
"秘密。"周衛民轉身從屋里搬出青花瓷壇，"這是用三年陳釀花雕腌的醉蟹，配臘腸吃正好。"
陳雪茹突然湊近他耳語︰"絲綢廠庫房的事，考慮得怎樣了？"她發梢的茉莉香混著檀香，燻得人發暈，"八百平帶冷藏間，月租只要三十塊。"
"種蘑菇？"陳雪茹愣神的功夫，周衛民已經和王科長聊起冷鏈運輸。他忽然覺得脊背發涼，轉頭正對上閻埠貴陰鷙的目光。三大爺手里攥著的小賬本嘩嘩作響，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著"周衛民用菌粉0.3kg陳雪茹絲襪破損度3"等古怪條目。
正午時分，采購科的卡車拉走了第一批貨。閻埠貴蹲在影壁牆下扒拉算盤，忽然跳起來指著周衛民︰"你少報了五斤臘腸！剛才過秤明明是128斤！"
"雪茹姐，借您綢緞襯衫一用。"周衛民突然扯下牆上的中國地圖，把襯衫蒙在玻璃上。陳雪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用蠟燭煙燻出清晰的指紋。"三大爺昨晚翻窗進過庫房。"
易中海的煙斗掉在地上，火星燒穿了他的布鞋。"不可能！老閻是街道先進……"
"周衛民！你敢污蔑街道積極分子！"
"積極到連孤寡老人的紅糖都克扣？"周衛民冷不防掀開床板，發霉的富強粉灑了一地，"這五斤面粉，夠王奶奶吃三個月了吧？"
閻埠貴突然撲通跪下，刀 當掉在地上。"我錯了我錯了！可家里六張嘴……"他捶著胸脯嚎哭，活像條被踩了尾巴的野狗。周衛民卻盯著牆上的獎狀出神，那"五好家庭"的燙金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第二天清晨，閻埠貴頂著黑眼圈出門，逢人就說自己得了夢游癥。易中海盯著他脖頸上的淤青直嘆氣，轉身卻看見周衛民在槐樹下擺弄些玻璃管子。
"這是液氮。"周衛民往臘腸表面噴著白霧，"瞬間冷凍能形成冰晶保護層，保存半年風味不變。"他摘下凍硬的臘腸，腸身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暈，驚得買早點的街坊們圍作一團。
"周師傅！"陳雪茹扭著水蛇腰跨進院門，大波浪卷發掃過閻埠貴的算盤，"听說您新研制的火腿能讓全聚德的烤鴨都黯然失色？"她故意提高嗓門，尾音里帶著股子京片子特有的嬌俏。
閻埠貴瞬間把火腿藏進藤箱，卻忘了油漬已經滲到算盤珠上。周衛民假裝沒看見三大爺的小動作，轉身從晾肉架上取下完整的火腿︰"陳老板來得正巧，剛出爐的雲腿，您掌掌眼？"
陳雪茹的丹鳳眼倏地亮起，指尖劃過火腿表面凝結的油花︰"三成肥七成瘦，針孔均勻如機繡……"她突然湊近周衛民，身上的茉莉香混著火腿的松柏香，"周師傅，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東來順想要您的獨家配方。"
"衛民！"易中海背著手踱進院子，花白眉毛擰成疙瘩，"街道辦通知各戶領冬儲大白菜，你怎麼沒去？賈家媳婦在居委會拍桌子罵街，說……"
女人紅唇微揚︰"求之不得。"
"系統，定位氣味源頭。"周衛民暗中指令，視網膜上浮現出紅色軌跡線。他轉身對街道辦劉主任說︰"劉姐，勞駕借您辦公室的電話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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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雪茹已經嗅出火藥味，卻故意添了把柴︰"周師傅，要是配方真被泄露……"
"那就請全院的街坊做個見證。"周衛民突然掀開腌菜缸，撈出塊正在發酵的火腿胚，"看見這些白霜沒？真正的宣威火腿要經三曬三露，而偷配方的人……"他猛地扯開油紙包，里面的"配方"竟是摻了蕎麥面的豬飼料！
"賈張氏！"劉主任拍案而起，"上次你偷香腸栽贓棒梗，這次又……"
倉庫大門突然被撞開，王夏雲沖進來跪倒在地︰"是我鬼迷心竅！周大哥家的火腿太掙錢，我就想……"她突然指向陳雪茹，"是這位女老板出的主意！"
"好個一石二鳥。"陳雪茹慢條斯理地鼓掌，"既想低價套配方，又想借刀殺人。"她突然轉向劉主任︰"主任，東來順願意出雙倍市價收購周師傅的火腿，但有個條件——"
"衛民，你瘋了？"易中海追到食品廠後巷，看著周衛民把火腿裝車，"東來順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一大爺，您聞聞這車廂味。"周衛民掀開帆布，刺鼻的腥羶味撲面而來。易中海捂住鼻子︰"這是放了多少爛魚？"
"陳雪茹給的車皮，說能免運費。"周衛民突然抄起鐵鍬，將整袋松針鋪進車廂，"系統，掃描運輸路線。"視網膜上的地圖顯示，這輛車本該在保定中轉，此刻卻直奔天津港。
"她想黑我的貨！"周衛民咬牙，突然拽住要上車檢查的易中海，"您幫我去趟派出所，就說……"
三小時後，天津港碼頭。陳雪茹看著集裝箱里堆成小山的火腿，嘴角剛揚起就被潑了盆冷水——海關人員舉著化驗單︰"周衛民同志舉報走私凍肉，這車松針底下……"
"不可能！"陳雪茹搶過化驗單，上面的"非洲豬瘟病毒陽性"印章刺得她眼疼。她猛地轉身，周衛民正靠著集裝箱似笑非笑︰"陳老板，您這連環套……可套著狼了。"
"周師傅！周師傅在家嗎？"秦淮茹的喊聲裹著寒氣沖進門縫，棒梗攙扶著裹得像粽子的賈張氏跟在後面，老棉鞋底在青磚地上蹭出兩道泥印。
周衛民剛把新灌的"當歸補血腸"掛上架子，听見動靜忙迎出來。賈張氏左臂滲血的紗布刺得人眼疼，棒梗臉上還掛著兩道未干的淚痕。
"這是……讓許大茂家那破雞籠子給撓的？"周衛民記得賈張氏昨天抱著母雞去軋鋼廠換糧票，許大茂家那只蘆花大公雞凶得遠近聞名。
秦淮茹急得直跺腳︰"止血粉撒了三包都止不住，衛民兄弟你見多識廣，有沒有什麼……"話沒說完眼楮就直勾勾盯著晾肉架上的臘腸。那些暗紅色的腸衣在晨光里泛著琥珀光澤，隱約飄著當歸的苦香。
"試試這個。"周衛民割下半截臘腸，腸衣裂開露出暗紫色肉餡，細碎的藥材渣混在肉紋里。賈張氏突然掙扎起來︰"黑心爛肺的！拿毒腸子害……"
"娘！"棒梗突然大喊，"血止住了！"眾人望去，臘腸切面按在傷口上不過片刻，滲血的紗布竟漸漸顯出干涸的暗紅色。
閻埠貴捧著搪瓷缸從東屋探出頭，鏡片反射著冷光︰"周家小子，這腸子里摻了雲南白藥？"
"讓讓！讓讓！鋼廠醫院的救護車來了！"許大茂尖利的嗓門刺破晨霧，他擠開人群時還不忘整理油光水滑的偏分頭。
賈張氏已經被秦淮茹背到院門口，救護員剛要給傷口涂碘伏，周衛民突然攔住︰"等等！她剛吃了我的藥膳，不能和西藥混用。"
"你算老幾？"許大茂趁機跳腳，"賈大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殺人犯！"他偷偷瞄向人群里的軋鋼廠保衛科王科長——這位新來的科長最恨"封建迷信"。
周衛民冷笑一聲，從兜里掏出張泛黃的紙︰"這是東城藥監局批的字號，當歸補血腸是合法保健食品。"他故意把"保健食品"四個字咬得很重，許大茂瞬間白了臉——上個月他倒賣三無補品的事還沒過追訴期。
"等等！"閻埠貴突然擠到最前排，舉著算盤高喊，"按照市場定價，這半截臘腸至少值五毛錢！周家小子，救人是積德，收費可就不地道了！"
周衛民似笑非笑地晃了晃賬單︰"棒梗昨天偷吃的半斤肉干，三塊錢什麼時候結？"人群轟然大笑，棒梗漲紅著臉把賈張氏往救護車里推。
"大孫子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還有臉給野男人送餃子！"棒梗奶奶中氣十足的罵聲震得房梁灰簌簌直落。秦淮茹身子一僵，盆里的湯汁濺在繡花鞋上。
周衛民悄悄往餡里彈了滴"開胃露"，這是他用系統融合山楂、麥芽和蜂蜜制成的調料。正要開口，西廂房突然傳來夸張的痛呼︰"哎喲我的親娘哎！這餃子是仙丹變的？"
眾人望去，棒梗奶奶正捧著餃子碗狼吞虎咽，油汁順著下巴滴在藍布棉襖上。閻埠貴扶了扶眼鏡，突然掏出小本本︰"老嫂子，您剛才說周家小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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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觀世音菩薩跟前的玉面麒麟！"棒梗奶奶把最後一個餃子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你們聞聞這香氣，比八大樓的都地道！"
秦淮茹趁機把餃子往周衛民手里一塞︰"衛民兄弟快嘗嘗，這是按你上次教的"三鮮十八皺"調的餡……"話沒說完，棒梗突然從門外沖進來，手里舉著半截血腸︰"許大茂在廠門口擺攤，說這是周叔叔用死人肉做的臘腸！"
周衛民接過血腸輕輕一捏，腸衣破裂的瞬間，濃烈的藥香混著肉香彌漫開來。三大爺突然湊近民警︰"同志，這味道像不像同仁堂的安宮牛黃丸？"
"胡說八道！"許大茂搶過血腸要往周衛民懷里塞，"大家看看！正常臘腸會是這種顏色？"他偷偷用指甲在腸衣上劃了道口子——卻不見半點血水滲出。
"這是用紫皮獨頭蒜腌的腸衣。"周衛民突然掰開腸體，暗紅色的肉餡里嵌著桂圓大小的肉球，"看見沒？每個肉丸都裹著三七粉，專門治跌打損傷。"
"人還活著！"周衛民抄起剪刀割斷麻繩，賈張氏突然劇烈咳嗽著睜開眼，干瘦的手指直往他臉上撓︰"你個殺千刀的周家小子，還我孫子命來！"
派出所民警小趙趕到時，賈張氏正坐在地上撒潑，枯黃的頭發上沾著草屑︰"他往我家送的毒香腸害死我孫子！你們快抓他去槍斃！"
周衛民冷笑一聲，從挎包里掏出牛皮紙袋︰"這是今早新灌的香腸，勞駕哪位大爺去派出所做個毒理檢測？"閻埠貴剛要縮脖子，就被陳雪茹一把推出人群。
"我去！"穿著貂皮大衣的女人踩著高跟鞋，把香腸拍在辦案桌上，"周師傅的鋪子每天往我這里送二十斤香腸，要真有毒，我這會兒早躺太平間了。"
"你胡說！"賈張氏突然竄起來，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這就是證物！街坊們都嘗嘗，看看是不是周家毒腸！"
陳雪茹眼疾手快搶過來，掰開腸衣嗅了嗅︰" ，這腸衣發黏，肉餡都酸了。周師傅，您家香腸什麼時候用過這種劣質腸衣？"
"好個賊喊捉賊！"二大爺劉海中拍案而起，茶缸子震得嘩啦響，"老易，當初就該把賈家趕出大院！"
"周師傅留步！"閻埠貴攥著算盤珠子從屋里追出來，鏡片反著精光，"您那融合系統的本事，能不能教教三大爺？"
周衛民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老摳門精︰"三大爺不是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麼？"
"瞧您說的！"閻埠貴從兜里掏出個油紙包，"這是半斤芝麻，權當學費。您只要把融合臘肉的秘方……"話沒說完，周衛民突然掏出塊泛著金紋的臘肉。
"想要這個？"周衛民把臘肉湊近對方鼻尖，茶香混著松木香激得閻埠貴直咽口水，"拿您藏了十年的茅台原漿來換。"
" ！您這比強盜還狠！"閻埠貴跳腳要罵，卻見周衛民轉身走向陳雪茹的轎車。車窗搖下，露出女人涂著丹蔻的手指︰"周師傅，東來順的張掌櫃想請您去當技術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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