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捂著嘴巴便急促地驚叫了一聲。
“那小子怎麼樣了?可曾摔壞了哪里?”
方嬤嬤忙安撫山桃,讓山桃莫要擔心。
說是幸虧底下的積雪足夠厚,這才沒摔壞了。
山桃這才松了一口氣︰“嬤嬤,回頭你再囑咐囑咐各處的人,這樣的天氣,在外頭干活兒要格外小心一些,千萬莫要跌壞了,什麼都沒有人命值錢。”
方嬤嬤忙答應下來。
“你們住在後頭巷子里也要小心,清理屋頂的時候,千萬要多個人照應著。”
山桃不大放心,正好府里的管事媽媽們都在小花廳,山桃就直接吩咐孫媽媽。
“孫媽媽,這件事情我就交給你了,你回頭挨家挨戶地囑咐一聲,叫大家伙千萬要小心。”
正好曹雲領著人來小花廳請示山桃祭祖的事情,山桃便順道囑咐曹雲。
“曹管事,後頭巷子里,清理屋頂積雪的事情,就交給你去做,你帶著小子們,挨家挨戶地清理,只清理住著人的,沒住人的,便先放著吧。”
曹雲忙道︰“夫人,下這樣大的雪,那屋頂若是時間長了不清理,很容易就會塌的,咱們先前修這些屋子,已經花了一筆錢了,若是再塌了,來年春日還得花上一筆錢,回頭再耽擱了租賃,這又是一筆錢,不劃算啊。”
山桃便瞪了曹雲一眼︰“人命重要,還是賺錢重要?你和小子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听我的,沒住人的屋子,就不用清理了,若是塌了,那就等著開春再修理吧。”
曹雲忙垂下頭,掩蓋自己紅了的眼圈兒。
他是個家生子,從出娘胎那一天起,他就是個奴才。
雖然年輕,但曹雲著實做過幾年的管事,在孫家這樣人口簡單的府里做大管事,對他來說,那是駕輕就熟。
曹雲自己看得也很明白,主子們對他好,面子上跟他客氣幾句,那是給他臉面。
他需得時時刻刻記得自己始終是個奴才,不管當了多大的管事,手底下管著多少人,說破天去,他也是個賤籍之身。
身為賤籍,自己的命是最不要緊的。
他的命,那就是主子一句話的事情。
主子不高興了,叫他三更死,他不能拖到五更去。
曹雲不僅僅自己是這麼想的,他還告訴他帶出來的小子們,也得這麼想。
為主子辦事,自己的命,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
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從山桃嘴里听到人命比賺錢還重要這句話,這怎能不叫曹管事感動?
他要是不趕緊低頭,怕是要當場哭出聲音來。
山桃沒察覺他的異樣,還在吩咐著︰“我知道有些外地的書生們,過年沒回家,就在後頭巷子里住著,孫媽媽,你領著人,那些御寒過冬的棉衣棉被煤炭以及吃的,送給那些書生們,叫他們安安心心過去這個冬。”
“跟他們說,若是缺了什麼少了什麼,盡管張口說,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年關難過,今年的年關尤其難過,大家都是人,互相幫扶著,把這個年過去就好了。”
孫媽媽連忙答應下來,嘴里說著山桃是個觀音菩薩。
山桃笑著擺擺手。
“你也別夸我了,今年你們家的人都到得齊整,只可惜孫德那小子被人打傷了,我還沒問呢,孫德現在怎麼樣了?缺什麼藥嗎?府里的藥可多得很。”
孫媽媽忙道︰“不缺東西了,夫人,鄉君都叫子衿小公公送了好些東西去呢,孫德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一世修來的福分,竟然還有福氣為鄉君挨打,也算是值了。”
山桃听了便直笑。
這個孫媽媽,平常不怎麼說話,一開口說話,必定會引人發笑。
她又吩咐花媽媽︰“花媽媽,你才去了針線上,這幾日就辛苦你,領著針線上的繡娘們,多做些棉衣棉被。”
光是針線上的人趕制棉衣棉被,興許還不夠用,山桃便又叫幾個媽媽都吩咐下去。
“咱們府上還有很多料子,反正這些天下著大雪,大家都沒事情可做,不如領了料子回去做棉衣棉被,仍舊和先前給小子們做棉衣棉被一樣,做得好了,有賞錢拿。”
丫頭婆子們自然都歡呼雀躍。
處置好了事情,方嬤嬤才跟山桃說起早上的事情。
“早起洪嬤嬤來了,說外頭河道里都結了厚厚的冰,咱們家的船,早就被埋在積雪里頭了。”
山桃起來得遲了,又收拾了半天,沒顧得上見洪嬤嬤。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總不能叫人把船挖出來吧,等明年開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