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浩看著她強撐出來的凶狠模樣,像一只炸毛的小貓。
明明緊張得不行,卻非要亮出爪子證明自己。
他心中那點勸阻的念頭,徹底被一種混雜著感動,心疼和深深無奈的情緒淹沒了。
他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
這個驕傲又固執的公主,心意已決。
他張了張嘴,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融入了再次舉起酒葫蘆的動作中。
“噸噸噸!”
辛辣的酒液滾入喉嚨,灼燒感暫時壓下了心頭的煩亂。
他放下葫蘆,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臉上只剩下哭笑不得的疲憊。
“行吧……”甦浩的聲音悶悶的,帶著認命般的妥協。
“既然公主殿下是為了妖盟大義,為了南國顏面,執意要留下共患難。”
他特意加重了那幾個詞,眼神復雜地看了落蘭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
你的小心思,我都懂。
“那我也只能榮幸之至了。”他扯出一個沒什麼笑意的笑容。
“不過,公主殿下,既然留下了,就得听指揮。”
“涂山現在,可是由容容姐全權負責指揮。”
他把目光投向一直笑眯眯看戲的涂山容容,帶著點甩鍋的意味。
涂山容容立刻會意,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挽住還有些發怔的落蘭的手臂。
“哎呀,落蘭妹妹深明大義,真是讓姐姐感動呢!”
“放心,來了涂山就是一家人!你的安全,包在姐姐身上。”
“正好,姐姐這里有些關于道盟封鎖線的細節問題,想請教一下妹妹呢,畢竟妹妹是剛剛實地考察過的。”
涂山容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將落蘭往亭外帶,巧妙地隔開了她和甦浩。
她需要從落蘭這里獲取更詳細的封鎖線情報,評估五毒太保的行動是否留下了隱患。
同時也需要讓這個意外變量處于可控範圍內,避免她再去找甦浩刨根問底。
涂山需要南國這個盟友,分擔一些壓力。
歡都落蘭被涂山容容拉著,下意識的回頭看向甦浩。
甦浩正背對著她,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那寬闊的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下顯得有些孤寂。
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她心中微動,那句“我是為了你”幾乎要沖口而出,最終還是被她死死壓了回去。
她轉回頭,對著容容擠出一個笑容。
“容容姐,有什麼問題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涂山雅雅看著落蘭被容容帶走,這才重重哼了一聲,抱著酒壺走到甦浩身邊。
用手肘不客氣地捅了他一下。
“喂!臭酒鬼!你跟那個南國丫頭到底怎麼回事?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姐姐的事?小心等她出關,我把你凍成冰雕下酒!”
甦浩被雅雅捅得一個趔趄,差點把酒灑出來。
他無奈地瞥了一眼,這個腦子里只有打架和姐姐的暴力狐妖。
“你想多了,人家是來幫忙的盟友。”
“哼!盟友?”涂山雅雅一臉不信。
“幫忙需要拉拉扯扯,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我看她就是……”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甦浩突然塞到嘴邊的酒葫蘆堵住了。
“噸噸噸……喝酒吧,省點力氣,道盟的客人說不定很快就到了。”
甦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涂山雅雅被灌了一大口酒,嗆得直咳嗽,也忘了繼續追問。
只是氣鼓鼓地瞪著甦浩。
亭子里只剩下酒香 和甦浩心中無聲的嘆息。
落蘭留下來了,為了他。
這份情意,他只能暫時辜負,也必須確保她在這場他自己導演的風暴中,安然無恙。
他看著遠處道盟結界的方向,眼神變得深邃而銳利,仿佛醉意已被某種冰冷的決心取代。
計劃,必須更快地推進了。
歡都落蘭被涂山容容請來詳細描述了突破封鎖的經過,以及五毒太保的情況後。
便被安排在這間清雅的客房稍事休息。
涂山容容借口需要“整合信息,調整防御”,帶著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離開了。
房間門剛關上沒多久,幾道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身影,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屋內。
正是南國太保,毒娘子、毒公子、毒老子、毒婆子。
他們顯然有特殊的方法,避開了涂山的耳目,直接找到了公主。
“公主殿下!”毒娘子率先開口,嫵媚的臉上帶著少有的嚴肅和擔憂,
“你沒事吧?涂山的人可有為難你?”
“我沒事,只是問了些外面的情況。”歡都落蘭搖搖頭,看著風塵僕僕,氣息還帶著一絲戰斗後凌厲的四位太保,心中感動。
“辛苦諸位了。”
“哼,辛苦倒是不怕!”毒婆子抱著那條碧綠的小蛇,撇了撇嘴。
“就怕公主殿下你犯糊涂!”
她看向落蘭,毫不掩飾的不贊同。
“糊涂?”歡都落蘭微微蹙眉。
“公主殿下!”一向沉默寡言的毒老子,也沙啞著開口,枯槁的臉上滿是憂慮。
“為何要留下?那甦浩……他根本不領你的情!”
“你不顧安危闖進來救他,他卻那般推三阻四,語焉不詳!分明是不把您的安危放在心上!”
“如此薄情寡義,不知好歹的男人,您還管他作甚?”
毒婆子拄著蛇頭拐杖,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聲音低沉。
“說得在理。公主,老臣觀那甦浩,雖有些本事,但行事乖張,心思難測。”
“道盟大軍壓境,涂山已是是非之地,”漩渦中心。你千金之軀,豈能為他涉險?
“趁現在封鎖線尚未完全恢復,由我等護著您,定能安然返回南國!”
他們的勸說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是為了落蘭的安危著想,也毫不掩飾對甦浩不識抬舉的不滿。
“夠了!”一個壓抑著怒火的陰冷聲音驟然響起,如同毒蛇吐信。
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毒公子,猛然抬起頭。
那張俊美卻陰鷙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寒霜和一種被壓抑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他紫色的眼眸死死盯著落蘭,里面翻涌著嫉妒,心疼和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