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城內,緊張的氛圍與外界肅殺的封鎖線,完美的融合。
歡都落蘭顧不得隱瞞身份,如一道紫色的流星,徑直沖向甦浩所在的位置。
相處了這麼久,她對甦浩的氣息再熟悉不過。
這次她的目標很明確,找到甦浩,立刻帶他走。
道盟大軍壓境,涂山已成死地,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這里等死。
終于,在一處臨崖的觀景亭中,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甦浩正斜倚在欄桿上,手里拎著他那個從不離身的碩大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
目光投向遠方,那正是道盟大軍駐扎,結界靈光隱隱閃爍的方向。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沒有大戰將至的絲毫緊張,平靜得有些反常。
“浩哥哥!”歡都落蘭幾乎是飛撲而來,沖到亭子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聲音帶著劫後余生的顫抖和急迫。
“快!跟我走!立刻!”
甦浩被她突如其來的出現,和動作驚得嗆了一口酒,劇烈的咳嗽起來。
酒液順著嘴角流下。
他轉過頭,看著眼前風塵僕僕,發髻微亂、紫色眼眸中盛滿焦急與關切的南國公主。
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落蘭?咳咳……你怎麼……”他抹了把嘴,眼神里滿是意外。
“你不是早就回南國了嗎?怎麼又……還弄成這樣?”
他上下打量著她沾染塵土,和零星毒霧痕跡的衣裙。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歡都落蘭急得幾乎要跳腳,她用力拉著他,試圖把他往亭子外拽。
“道盟,道盟的大軍已經把涂山圍得水泄不通了,他們就是沖著你來的!”
“為了肅清禍亂兩界的凶徒甦浩,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五毒太保還在外面制造混亂,拖不了多久的!”
她的語速又快又急,每一個字都透著濃濃的擔憂和恐懼。
甚至顧不上解釋,自己是如何突破那鐵桶般的封鎖。
一心只想把這個讓她牽掛的家伙,從這即將爆發的火山口拖走。
甦浩被她拽得一個趔趄,手中的酒葫蘆差點脫手。
他看著歡都落蘭焦急萬分的臉龐,听著她字字句句都是為自己安危著想的話語。
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暖流,但隨即又被巨大的尷尬和為難所取代。
他反手輕輕握住了,落蘭抓著他手臂的手腕。
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穩定感,阻止了她繼續拖拽的動作。
“落蘭,別急,冷靜點。”甦浩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安撫,但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沉重。
“冷靜?我怎麼冷靜!”歡都落蘭幾乎是在低吼,紫色的眼眸因為激動而蒙上一層水汽。
“那是整個道盟!是滅頂之災!甦浩,我知道你很能打,喝醉了更厲害!但這不是單打獨斗,這是戰爭!”
“涂山再強,能扛得住整個人類修道界的傾力一擊嗎?你會死的!”
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是真正的恐懼,為他可能遭遇的厄運而恐懼。
甦浩看著她眼中閃爍的淚光,感受著她手腕傳來的微微顫抖,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喉結滾動了幾下,那句幾乎要沖口而出的話
其實,下令封鎖涂山,調集道盟大軍的盟主,就是我。
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卡在了喉嚨里。
他不能說。
這個計劃是他與道盟,還有涂山容容在暗中配合,精心布下的局。
目的就是利用,他即將與涂山紅紅成婚,這個震動兩界的事件為誘餌。
營造出涂山外強中干或內部因婚事而松懈的假象,將潛伏的黑狐娘娘,伺機而動的傲來國勢力。
尤其是想試探或針對他的三少,以及那些一直對涂山和人妖和平心存不滿,蠢蠢欲動的道盟內部激進派和圈外爪牙。
全部引出來!
他要的不是擊退一次進攻,而是要借此機會,將這些潛藏的毒瘤一網打盡。
為紅紅,為涂山,也為未來的人妖和平,徹底掃清障礙!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豪賭,容不得半點差錯。
任何提前泄露,都會讓那些狡猾的敵人警覺,遁入暗處,前功盡棄。
歡都落蘭的關心是真誠的,但他無法向她解釋這一切。
這不僅是為了保密,更是為了保護她。
知道得越多,對她越危險。
“我……”甦浩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為難和掙扎。
他避開落蘭灼灼的目光,望向遠處道盟營地的方向,眼神復雜難明。
“落蘭,謝謝你來,謝謝你擔心我。但是……我不能走。”
“為什麼?!”歡都落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抓著他手腕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都什麼時候了!是面子嗎?還是舍不得涂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先跟我離開,等避過風頭……”
“不是面子,也不是舍不得。”甦浩打斷她,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卻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我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很重要的理由,關乎很多人的未來。”
他無法說得更具體了。
“什麼理由能比命還重要?”歡都落蘭急得快瘋了,她完全無法理解甦浩的固執。
“道盟大軍隨時可能進攻,涂山再堅固也……”
“涂山很安全!”甦浩猛的轉過頭,直視著歡都落蘭的眼楮,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近乎催眠般的篤定。
“相信我,落蘭。涂山,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安全。我也不會有事。”
他試圖用眼神傳遞某種信心,但眼底深處那抹無法言說的沉重,卻讓他的保證顯得有些蒼白。
歡都落蘭怔住了。
她看著甦浩那雙深邃的眼眸,那里有她熟悉的慵懶和醉意,但此刻更多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
沉甸甸的責任感,和某種深藏不露的鋒芒。
他讓她相信,可眼前這大軍壓境的絕境,讓她如何相信?
她感覺到甦浩握著她的手腕在微微用力,似乎想讓她安心,又似乎是一種無言的告別。
“你……你到底在隱瞞什麼?”歡都落蘭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困惑和受傷。
她不顧生死闖進來救他,得到的卻是這樣模糊不清,甚至有些冷漠的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