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小築通往藏書閣的路上,歡都落蘭臉上強撐的笑容,早已消失無蹤。
她背著竹箱,腳步越來越快,裙裾帶起一陣風。
眼底壓抑著委屈不甘,和被輕視的怒火。
甦浩那欲言又止,充滿愧疚的眼神,還有那句委婉的提醒。
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
她不是傻子,更不是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能讓甦浩如此為難,甚至不惜開口請她離開的。
在涂山,除了那位掌管一切,心思深沉的三當家涂山容容。
還能有誰?
就算要離開,她也不能這樣灰溜溜的離開,必須讓涂山容容給一個說法。
藏書閣內,檀香裊裊,算盤珠子被打得 啪作響。
涂山容容端坐案後,正處理著卷宗。
听到腳步聲,她頭也沒抬,仿佛早已知曉來者是誰。
“涂山容容,我來辭行。”
歡都落蘭的聲音在空曠的閣內響起,清脆的聲音中,卻帶著一絲刻意壓制的冷意。
“哦?落蘭公主這麼快就要走了?真是遺憾,我涂山招待不周了。”
涂山容容這才放下筆,抬起那張永遠帶著眯眯眼笑容的臉。
語氣溫和有禮,挑不出半點錯處。
“招待很周到。”歡都落蘭走近幾步,將竹箱放在地上。
直視著涂山容容那雙,隱藏在彎彎笑眼後的碧綠眸子,不再掩飾鋒芒。
“只是,涂山容容,我有個問題,想當面請教一下。”
“公主請講。”容容依舊笑容可掬,做了個請的手勢。
“是不是你?”歡都落蘭單刀直入,語氣斬釘截鐵。
“是不是你讓浩哥哥來提醒我,說我在涂山待得夠久了,該回南國了?”
閣內的空氣瞬間凝滯。
算盤聲不知何時停了,侍立一旁的小妖們屏住呼吸,悄悄退了出去。
涂山容容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那雙眯著的眼楮似乎更彎了一些,透出一種洞悉一切的從容。
“公主何出此言?甦浩不是小孩子了,已經是成熟的大人。”
“他想說什麼,不想說什麼,自然由他自己決定。”
“我何德何能,能指使得動他?”
“呵,”歡都落蘭冷笑一聲,坐在涂山容容的對面,隔著桌案和涂山容容四目相對。
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火花在踫撞。
“到底是誰做的,你心里比我清楚。”
“浩哥哥重情重義,若非有人逼迫,他絕不會讓我離開!”
她身體微微前傾。
屬于南國公主的氣場全開,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涂山容容,事到如今,我們不妨坦誠相待。”
“是不是你想趕我走?”
涂山容容沉默了片刻。
閣內只剩下,歡都落蘭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終于,涂山容容臉上的溫和笑容,緩緩收斂。
她輕輕合上手中的卷宗,抬起頭來。
那雙一直眯著的眼楮,第一次在歡都落蘭面前完全睜開!
碧綠的瞳孔深邃如寒潭,沒有了笑意。
只剩下一種屬于涂山智囊的,洞徹人心的冷靜,和不容置疑的威嚴。
“既然公主如此聰慧,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
涂山容容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不錯,是我讓甦浩讓你離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