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歡都落蘭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她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甦浩刻意避開的側臉。
聰慧如她,怎會听不出這委婉話語下真正的含義?
浩哥哥是在……
趕她走。
一股酸澀猛地涌上鼻尖,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她歡都落蘭,南國最驕傲的小公主。
可以輸,可以敗。
但絕不能讓人看到她的狼狽。
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上的流甦。
再抬頭時,臉上已經重新掛上了笑容。
只是那笑容不再明媚,反而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輕松和灑脫。
“哎呀,浩哥哥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語氣夸張,像是在掩飾什麼。
“光顧著研究新酒方了,你不提我都想起來了,這次帶來的材料都用得差不多了。”
“沒有材料,好多想法都沒法實現呢。”
她轉過身,開始麻利的收拾起石桌上的瓶瓶罐罐,動作快得有些倉促。
“我得趕緊回南國一趟,父王珍藏的寶庫里肯定還有存貨,我得回去搜刮……”
“哦不,是取一些來!”
“而且出來這麼久,父王肯定要念叨我了。”
她將幾個小瓶子,小心的收進一個精致的藤箱里,背對著甦浩。
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
“浩哥哥,我這就去跟涂山容容辭行。”
“等我回南國把材料備齊了,再來找你。”
“到時候,我們一定要釀出,讓涂山紅紅都刮目相看的好酒!”
說完,她拿起箱子,轉過身。
臉上依舊是那副燦爛的笑容,只是眼底深處,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黯然和倔強。
甦浩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愧疚,無奈,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疼惜交織在一起。
他知道她听懂了,也看穿了,卻選擇了最體面的方式離開。
不讓他為難。
“落蘭……”甦浩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比如“路上小心”,比如“謝謝理解”。
甚至想解釋一下容容的警告,和紅紅即將出關帶給他的壓力。
但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堵在喉嚨里,只化作一聲低低的嘆息。
解釋?
此刻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更像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嗯?”歡都落蘭歪著頭,故作疑惑地看著他,眼神清澈。
仿佛真的只是在等他,說一句普通的道別。
“一路順風。”甦浩最終只擠出這四個字,聲音有些沙啞。
“知道啦!”歡都落蘭用力點頭,笑容依舊燦爛,
“浩哥哥,等我回來!”
“到時候請你喝我新釀的醉生夢死,保證讓你三天都醒不了酒!”
她揮了揮手,不再停留,背著箱子。
腳步輕快的,朝著涂山容容平時待的樓閣方向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蔥郁的林木之後,甦浩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走到剛才歡都落蘭侍弄花草的石桌前,看到一片不小心被踫落的花瓣,靜靜的躺在濕潤的青石板上。
彎腰輕輕拾起那片花瓣,指尖傳來微微的麻痹感,一如他此刻復雜難言的心情。
他捏著花瓣,沉默良久,最終將它吹散在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