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陳三爺的四大門徒︰棍兒、肥牛、鐵蛋、雲鵬,都死光了。
兩個因為他而死,兩個為了他而死。
甭管怎樣,都死了。
也不知道,這四個人的靈魂到了地下後,湊在一起,會探討點什麼。
當年拜師時,可是寄望“鳥隨鸞鳳騰高遠,人伴賢良品自高”的,三年時間,都玩完了。
哪有什麼騰高遠、品自高啊,窮通夭壽、富貴貧賤,都在自己身上。
陳三爺命硬,一般人硬不過他,這種正邪之間的人,帶煞氣,賢良和罪惡都會被他掩埋。
如果不是自帶福報、善根穩重,還是別跟這種人接觸,沒好下場。
還有龍海升,升哥,白小浪,浪哥,臭哥,胯哥,秋哥,海爺,騷爺,阿杰,阿成。
丁大鵬、張萬歷、大墳子、蛤蟆二、周之春、巴頌、地中海。
玫瑰。
藍月的父母。
一將功成萬骨枯,命不硬,都是炮灰。
陳三爺和鄭小俊連夜趕回了天津。
鐵良和鐵蛋掛了,陳三爺沒表現出應有的快樂,大概是鐵良那幾句話又讓他想起了曾經的歲月吧。
從雜技團跑出來,他曾經在茶館當過跑堂的,帶著鐵良,那段時光,可以說是很快樂。
往事如風,兄弟變仇人,白刃相見,嗚呼哀哉,孽緣!
夜里,陳三爺獨自坐在長樂坊的辦公室,明月當空,透過窗子,灑落他身上。
他也沒開燈,昏暗的光線里,坐在沙發上,滿上了一杯葡萄酒。
玫瑰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眼前。
身後的留聲機里傳來上海灘著名歌星姚莉的甜美歌聲——《玫瑰之歌》︰玫瑰玫瑰最艷麗,長夏開在枝頭上,玫瑰玫瑰我愛你,玫瑰玫瑰情誼重,玫瑰玫瑰情意濃……來日風雨來摧毀,毀不了並蒂連理,玫瑰玫瑰,我愛你……
陳三爺靜靜地听著,喝了一口酒,眼淚掉下來。
夜寧靜,月無聲。
陳三爺低頭不語。
……
“三爺,不好了!”馬夫突然沖進來。
陳三爺一哆嗦︰“怎麼了?”
“大蛇死了!”
陳三爺一愣︰“蛇哥,白 ?”
“對!”
“怎麼死的?”
馬夫哥的聲音都顫抖了︰“柳爽!柳爽!柳爽把他捅死了!”
馬夫哥什麼場面沒見過,但這次竟然聲音顫抖,可見大蛇死得有多慘烈。
陳三爺披上大衣︰“走!”
帶著馬夫直奔柳爽和大蛇的府邸。
兩人開車,一路疾馳,來到大門口,梆梆敲門。
柳爽正和豆圈兒、炸糕處理大蛇的尸體。
見陳三爺來了,一臉平靜。
陳三爺上去就給了柳爽一個嘴巴子︰啪——
柳爽的發髻被震亂,一臉憤怒︰“你打我干什麼?!”
“我他媽恨不得殺了你!”陳三爺咆哮,“你這樣做,會出大事的!”
柳爽怒道︰“是他逼我殺他的!”
陳三爺走過去,查看大蛇的尸體。
額滴娘哎——
死得太慘了!
蛇頭都快掉下來了,脖子上捅了多少刀啊。
柳爽親自動手,滿身是血,還沒來及換衣服。
陳三爺轉頭怒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你就完蛋了!”
“我不怕!早晚的事!”柳爽一臉狠毒。
陳三爺氣得來回打轉︰“你是沒長腦子嗎?!你之所以能坐穩胡老八留下的班底,是因為蛇哥一直站在你身邊!蛇哥是胡老八的大徒弟,所以那些胡老八撒在外面的小弟才會相信你!擁護你!你把他殺了,你就坐不穩了!”
柳爽不服地一笑︰“我有豆圈和炸糕!”
陳三爺一轉頭,怒視豆圈和炸糕︰“就他倆?他倆能鎮住場子嗎?”
柳爽一笑︰“三爺,我殺了大蛇原本可以不通知你,我通知你,是表示對你的尊重,不是讓你來教訓我的!”
陳三爺咬牙切齒︰“柳爽啊柳爽,這事你做錯了啊!你做錯了啊!”
“事已至此,你罵我有什麼用?你不就是怕情報網不穩定了嗎?三爺,您不是為了我,您是為了你自己!”
陳三爺一愣,一把抓住柳爽的肩膀︰“來來來,你進來,咱們屋里嘮嘮!”
陳三爺把柳爽拉進屋。
馬夫和豆圈、炸糕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守著大蛇的尸體。
馬夫哥直皺眉頭,大蛇的腦袋和脖子藕斷絲連,氣管都翻出來了,喉結都戳爛了。
屋內,陳三爺怒目而視︰“說,為什麼急不可耐殺他?”
柳爽一甩頭,不搭理陳三爺。
陳三爺一伸手,把她腦袋擰過來︰“看著我!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叨逼,趕緊告訴我!”
柳爽怒道︰“是他找茬!這些日子一直犯病!罵我!不停地罵我!今晚,竟然敢打我?我他媽自從擺平胡老八後,我就發誓,再也不允許男人打我!”
“他為什麼打你?”
“吃醋唄!說我跟褚市長走得太近,說我不要臉!”
陳三爺指著柳爽的鼻子︰“我就說吧?我當初說什麼來著?我不讓你接觸褚市長,你非得接觸!出災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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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自由人,我想接觸誰,就接觸誰!”
“你是個自由人沒錯!但你身在江湖,你得考慮周全!我問你,蛇哥身材魁梧,他一個男的打不過你?你怎麼把他殺的?”
柳爽冷冷一笑,上前湊了一步,一仰頭︰“你看看我這臉,我這下巴,讓他給打的,你不可憐我,你可憐他?!”
“說主題!你怎麼殺的他?”陳三爺怒吼。
“他晚飯時,把桌子掀了,把我揍了一頓,我假裝服軟,給他跪下,又添置了酒菜,猛灌他酒……”
“你給他下藥了?”
“對!蒙汗藥!他喝酒也喝得多!晚上11點,他醉醺醺上床,酒力加藥力,很快就像死豬一樣睡去!我拿剪子捅了他!”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哼哼唧唧動了動,我就接二連三地捅,把他脖子捅了幾十個窟窿,捅爛了!”
“你是真狠啊!”陳三爺咬著牙說。
“我狠?我有你狠嗎?!你殺龍海升眨眼了嗎?你弄死白小浪眨眼了嗎?你干掉海震宇眨眼了嗎?在上海時,你能全身而退,死了不少人吧?你殺的人,比我多!”
“我那是被逼無奈!”陳三爺怒喝。
“不都一樣嗎?不都是死了嗎?有什麼區別呢?”
陳三爺目光陰鷙︰“柳爽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攀上褚市長的高枝,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這一點,您不用提醒我,您也沒資格!你如果不是攀上蕉爺的高枝,敢在天津衛這麼折騰?”
陳三爺目露凶光︰“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殺吧!你這種歇斯底里恰恰詮釋你的無能!你多厲害啊!殺了我?你他媽的拍著良心想想,當年在教會醫院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他媽早死了!換藥的事,忘了?!你現在墳頭草早就三尺高了!”
“你少裝好人!你當年不殺我,是想利用我干掉胡老八!我猜不透你?”陳三爺反駁。
“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就別裝賢良了,這不就是江湖嗎,爾虞我詐,家常便飯!你當年為了救沈心茹,不也是賤兮兮跪下給我穿鞋嗎?一聲聲爽爺叫得那個熱情!前不久八國挑戰賽,你還妹妹長、妹妹短地利用我呢,要論無恥,你比我無恥!”
“行!”陳三爺惡狠狠點點頭,“我看你是瘋了,拿下霸王龍,有恃無恐了!”
“別這麼說!你不也是一直跪舔霸王龍嗎?只不過你沒兔子,要不,你也早把兔子填到霸王龍嘴里去了!你我的差異,僅僅是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從本質上講,沒任何區別!”
陳三爺怒目圓睜,指著她的鼻子怒罵︰“柳爽你听著,你早晚死在你這對兔子上!”
“謝謝提醒!我早就死了!我死在了民國二十一年那個秋天,我從校園里出來,我不知廉恥、虛榮心強,我跟了龍海升,那一刻,我就沒靈魂了,現在,我父母仙逝,我無牽無掛了,我要按照我的意願,大干一場!”
陳三爺陡然一驚︰“你父母去世了?”
柳爽淒然一笑︰“三爺,您多忙啊,一連40多天不見面,我們這種小人物的悲歡,不敢打擾您。你消失這段時間,我回老家奔喪了,我父母燒煤,煤氣中毒,死了。”
“這又不是冬天,燒煤取暖?”
“我有錢了,秋風涼了,我早早讓他們點上爐子,本來想盡孝,沒想到把他們送上了黃泉!”
陳三爺明白了,柳爽因為父母去世,性情大變,一怒之下,殺死了大蛇。
本來柳爽性子就野,現在無所顧忌,信馬由韁,更不好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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