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說著話,用手指沾著水在桌子上寫了個名字。
“要喝,就喝最正宗的紹興花雕黃。”
暗號全部對上!
女掌櫃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然。
“深紅同志,您好。我是上海特科的情報員,代號唐刀!”
“這里是我們的地下聯絡點,已經接到您要來的通知了。”唐刀伸出手,一臉鄭重的說道。
賀遠也點了下頭,與她握了握手。
“事態緊急,我也就不多說別的了。”
賀遠開門見山,語氣平靜卻十分堅定。
“我要從七十六號,救一個人出來,需要你們協助。”
而听到他的話,唐刀那張精明干練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震驚。
“救人?深紅同志,您要救的人……是已經被七十六號抓進去了嗎?”
賀遠點了點頭。
“嘶——”
唐刀倒吸一口涼氣,秀眉緊蹙,咬著牙斷然道︰“那不可能救出來了!”
“怎麼不可能呢?”賀遠眉頭一挑。
見賀遠似乎不以為然,她連忙又壓低了聲音,語氣凝重道︰“深紅同志,您可能不了解現在上海的情況。”
“七十六號那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防衛森嚴如鐵桶一般,進去的人,九死一生!”
“而且如今,除了法租界這等彈丸之地,上海大部分地區都已被日寇徹底佔據。”
“組織在日租界的勢力,也只剩下我這家小店和十來個同志了,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與他們正面抗衡啊!”
“我知道。”
賀遠點了點頭,神情卻依舊平靜。
“但此人,必須救出來。因為他雖為無派別人士,但對我們而言也是極為重要的……”
隨即,賀遠便將張伯駒的身份,以及他手中所持有的國寶平復帖的重要性,還有日寇正企圖借機勒索奪取之事,簡明扼要的對唐刀講述了一遍。
而唐刀听完也明白了此事的嚴重性,只是臉上的愁容卻並未消減分毫。
“我明白張先生的重要性了。但是……正因如此,營救的難度只會更大!”她咬著牙為難道。
“照您所說,七十六號必定會以最高級別的戒備來看守他,我們根本無從下手啊!”
“七十六號並非難點。”賀遠微微搖頭,雙目之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難的,是如何進去。”
“只要能讓我進去,剩下的交給我就行。這一點必須麻煩你們了。”
“可……這不可能啊!”
唐刀聞言更是用力的搖頭,臉上寫滿了無奈。
“雖然經常有七十六號的特務來我這里喝酒,但想要進去……他們有嚴格的規定,從不允許外面的食物和人員進入他們的總部。”
“我並不需要正常的進去。”賀遠聞言,卻是淡然一笑。
“只要能進去,就行了。”
而唐刀听到這話,臉上更是只剩疑惑之色了……
……
夜幕降臨,居酒屋的生意也漸漸熱鬧起來。
吳金貴帶著幾個穿著便服的日本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唐刀立刻換上一副熱情周到的笑臉,邁著小碎步上前迎接。
“吳隊長,歡迎光臨!今天這是招待朋友嗎?”
“您旁邊這幾位閣下,看著都有些面生呢。”
而那幾個日本人見到風韻猶存的唐刀,皆是眼前一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吳金貴則得意的點了點頭介紹道︰“惠子小姐,這幾位都是剛從華北前線過來的朋友。”
“你可得拿出看家本領,給他們準備些真正的日本京都料理,好好招待一番。”
“明白!吳隊長您就放心吧。”
唐刀躬身應下隨後便轉身離去,安排酒菜去了。
而看著唐刀那婀娜的背影,其中一個日本人忍不住挑了挑眉,用日語對吳金貴道︰“吳桑,這位惠子小姐,很不錯啊。”
吳金貴聞言笑著點了點頭,但隨即又壓低了聲音提醒道︰“這位惠子小姐的丈夫,可是在關東軍服役,最後為帝國盡忠,為天皇玉碎在諾門罕戰役中的酒本中佐。”
“各位……最好還是別動她的念頭。”
一听到玉碎這兩個字,那幾個日本人臉上的輕浮之色瞬間收斂,神情都變得嚴肅了起來。
“好的吳君,我們會給那位太太足夠尊重的,不會拿她當做慰安婦。”
“那就好。不過幾位就算真有什麼想法……那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請進吧。”
隨後,吳金貴便引著幾人進入了早已準備好的包廂。
片刻後,酒菜也擺滿了一桌。
“幾位,今天來到我吳某人的地盤,一定要盡興!不醉不歸!”
吳金貴熱情的招呼著,親自為眾人斟滿酒。
酒過三巡,吳金貴又狀似無意的試探道︰“幾位這次來上海,準備待幾天?”
“華北那邊的掃蕩,戰況如何了啊?”
其中一名日本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幾分晦氣。
“待不了幾天就得去南京。說實話,華北那邊……不太順利。”
“所以我們這次過來,主要就是去南京向大本營匯報情況的。”
吳金貴聞言,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內心卻閃過一絲鄙夷。
一群廢物,還自稱第一甲種師團呢,結果連裝備落後的土八路都打不過!
但就在這時。
“砰”的一聲,包廂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粗暴的推開了。
一個穿著浪人服,滿身酒氣的“醉漢”搖搖晃晃的跌撞了進來,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麼。
“八嘎!什麼人?!”包廂內的日本人立刻拍案而起,怒聲大罵。
唐刀聞訊快步趕來,連忙躬身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各位長官息怒,這是隔壁的客人喝多了,走錯了房間!”
那幾個日本人見狀,也不想在這種小事上多做糾纏,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而唐刀正要上前攙扶賀遠離開,吳金貴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了。
“惠子小姐,請留步。”
“吳隊長?”唐刀故作不解的回頭。
“您別生氣,我這就帶他走。”
吳金貴卻搖了搖頭,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他臉上的那份醉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