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力來的時間並不長，一杯茶的時間也只說了一句話。
“現在重慶風波很大，你佷子身上牽扯的事情太多，一旦真的卷進去，誰也保不住他。”
單就這一句話，分量就已經足夠重了……
想到這里，賀紅鸞握著賀遠的手又緊了幾分，生怕他還要堅持下去。
然而，賀遠只是沉吟了片刻，便在那滿是關切的注視下，淡笑著點了點頭。
“好，姑姑，那我都听您的。”
“今晚的會議上，我就請辭。”
“真的？！”
賀紅鸞聞言，高懸著的心總算是徹底放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她松開手，從沙發上站起身，又恢復了那份當家主母的從容與慈愛。
“你想吃什麼？姑姑親自下廚給你做。”
不等賀遠回答，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笑著補充道︰“對了，明天我給你安排一下，跟林家那位青木小姐見個面，你們年輕人多聊聊。”
“吃餃子就行。”賀遠笑著應下。
“好。”賀紅鸞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便邁著輕快的步子，轉身離去。
看著姑姑那歡喜的背影，賀遠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收斂，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輕嘆，搖了搖頭。
隨即他走到門前，將臥房的門輕輕關上，並落了鎖。
“可以出來了。”對著空無一人的內屋方向，賀遠用淡漠到了極點的聲音緩緩說道。
話音剛落，一道魁梧的身影立刻從內屋的陰影中閃出，悄無聲息的來到賀遠面前。
正是張虎。
“我讓你辦的事如何了？”賀遠問道，聲音里再無半分剛才的溫情。
張虎立刻重重的點了下頭，臉上滿是恭敬與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報告長官，一切妥當。”
“城外的院子已經盤下來了，武器也從黑市上買好了！”
“很好。”賀遠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們先在外面按兵不動，一切等我的號令。”
說罷，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隨口問道︰“進城的時候，沒被人盯上吧？”
“長官放心，絕對沒有！”張虎立刻拍著胸脯，自信保證道。
“俺帶著弟兄們在城里故意多繞了好幾圈，確定沒人跟著，才去的院子。”
“嗯。”
賀遠應了一聲，隨即從懷中摸出了一張支票，遞了過去。
“這是一萬大洋，你拿著。”
張虎見狀，連忙擺手推辭道︰“長官，這可使不得！您上次給的錢我們還沒用完呢！”
“收下。”賀遠的語氣卻不容置疑，變得嚴肅起來。
“這不是經費，是安家費！”
安家費？
這三個字一出，張虎瞬間也明白了過來，那憨厚的臉上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是個粗人，但也明白這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是九死一生的凶險。
張虎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雙手鄭重的接過了那張薄薄的支票。
“是，長官。”
“去吧。”
賀遠擺了擺手，隨即又補充了一句道︰“要是還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問。等到行動開始之後，就不許再問了。”
張虎聞言，本已轉過去的身子又停了下來。
“長官，俺……俺和弟兄們有點想不明白。”
張虎的臉上滿都是猶豫和不解，忍不住的開口問道︰“這重慶是大後方，咋還要搞得跟要上戰場一樣？難不成……這里也有小鬼子？”
賀遠聞言，臉上露出了幾分淡笑，不答反問道︰“張虎，我問你，除了小鬼子，你最恨的是什麼？”
“那還用說！”
張虎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那雙虎目瞬間變得赤紅，聲音里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當然是那群二狗子漢奸了！”
“要不是那些狗娘養的漢奸帶路，俺們村……俺們村絕不會遭那樣的殃！”
“就是如此。”賀遠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
就是如此？
張虎聞言一愣，隨即那雙充滿仇恨的眸子里，迸發出了一絲恍然大悟的光芒。
“俺明白了！長官，咱們這是……要收拾那些漢奸啊！”
……
傍晚時分，賀遠陪著姑姑吃完了熱氣騰騰的紅油抄手，便獨自一人，開車來到了軍統局總部。
此時天色已暗，小白樓內外燈火通明。
但相較于白日的車水馬龍，此刻卻顯得格外安靜。
賀遠的車剛一在樓前停穩，一道熟悉的身影便笑著從里面迎了出來。
“哎呦！賀兄！”
沈醉快步上前，臉上掛著無比熱絡的笑容，隔著老遠便伸出了手。
“我可真是太想你了！你這一去雲南就是大半年，兄弟我可是望眼欲穿啊！”
“沈兄弟客氣了。”
賀遠笑著與他握了握手，四處看了眼後隨口道︰“里面的會開始了嗎？”
“還沒呢，人還沒到齊。”沈醉回答道。
“那我們進去吧。”
賀遠點了點頭，便要邁步朝里走。
然而，沈醉卻並未動身，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了幾分，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賀兄，反正局座也還沒來，可否……借一步說話？”
“好。”賀遠淡然應下。
沈醉點點頭，引著賀遠來到了小白樓側後方一處僻靜的角落。
這里平時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一些用爛的刑訊工具也會丟在這，血污等亂七八糟的時間久了，味道是很重的，所以也沒人會過來。
“賀兄，今天早上的事……我听說了。”
沈醉遲疑了一下，臉上帶著幾分真誠的關切。
“兄弟我多句嘴給你提個醒，今晚的會上，你姿態放低一些，主動認個錯，局座那邊都好說話。”
“多謝沈兄弟提醒。”
賀遠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感謝，但話音落下便又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
“不過听這個話頭，看來沈兄弟你知道的不少啊。”
“若是真拿我當兄弟，可否再多透露一些呢？也讓我心里有個底。”
“唉……”
沈醉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為難之色，下意識的朝四周看了看，這才將聲音壓得更低了幾分。
“此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說，打听到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