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倒不用過于擔憂，岑子陽那些人不過是些跳梁小丑，不足為慮。”
賀遠臉上露出一絲淡然的笑容，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
在四川的時候他就不是我的對手，難道換到雲南還能讓那些人反了天不成麼？
“而且，我這次過去，也並不是要去做什麼雲南站的站長。”
“我的身份另有安排，相當特殊。按理說，應當不會和他們有太多公務上的接觸。”
說到這里，賀遠再次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將話題引開。
“時間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別聊這些掃興的事情了，多喝幾杯吧。”
“畢竟這次一別，山高路遠，至少也得有幾個月見不到了。”
徐業道等人見賀遠不願再就此事深談，也都是人精，便沒再多問。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隨即都端起了酒杯，氣氛再次變得熱烈起來。
推杯換盞之間，一場酒宴直喝到了日暮西沉。
傍晚時分，酒意正酣的徐業道三人才相互攙扶著，告辭離開。
賀紅鸞扶著腳步踉蹌，滿臉通紅的賀遠回到了二樓的臥室，將他安置在床上，體貼地為他蓋好被子。
“遠兒，你看你，喝了這麼多……”
“累了就先睡會兒吧，等晚上飛機起飛前，姑姑再來喊你。”
然而，賀紅鸞這話剛剛說出口。
床上的賀遠卻突然睜開了眼楮，哪里還有半分醉意？
“姑姑，我沒事。”
賀遠笑著擺了擺手，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剛才在樓下，不過是裝個樣子，好讓徐業道他們快些離開罷了。我還有些要緊事，要單獨跟您交代一下。”
賀紅鸞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也在床邊端正坐好，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那好，遠兒，你說吧。姑姑听著。不過姑姑還有一個疑問……”
賀紅鸞頓了頓，跟著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這次主動申請去雲南，到底是為了什麼？”
賀遠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輕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姑姑，並不是我自己要去。”
“而是，我如果不主動申請離開，接下來的下場，恐怕會更加不妙。”
賀遠轉頭看著窗外沉沉的暮色，繼續說道︰“這次的事情，我雖然算是立了大功，但這份功勞……實在是有些太大了，大到已經足夠讓代力對我生出真正的提防之心。”
“所以，我必須走，必須暫時離開重慶這個權力的中心。”
賀紅鸞听完，秀眉緊蹙，眼中的擔憂之色更濃。
“可……可就算是這樣，也沒必要非得去雲南那麼遙遠偏僻的地方吧？”
“你回你的北平去，不也一樣是天高皇帝遠嗎？”
賀紅鸞此刻心中的擔憂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發不解。
在她看來，雲南如今可是真正的戰火紛飛之地。
自從沿海的海路運輸被日寇徹底切斷之後，那條崎嶇艱險的滇緬公路，已然成了維系整個國家命脈的最後運輸線。
日軍對其恨之入骨，轟炸頻繁，瘋狂時每日出動的飛機甚至能達到上百架次！
去哪里，不比去雲南那個鬼地方要安全啊？
賀遠看著賀紅鸞緊鎖的眉頭，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隨即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姑姑，若只是為了躲避代力的猜忌，返回北平當然是上上之選。但……如果我想順勢，再立一次大功呢？”
“再立功？”
賀紅鸞聞言，心頭立刻一動，眼中也閃過一絲恍然。
“難道……你是掌握了雲南那邊日寇的什麼重要情報嗎？！”
“那要是這樣的話……”
若是賀遠這次去雲南，真是奔著再立新功去的，那倒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險中求勝，這本就是自己這個佷子一貫的風格！
然而，賀遠卻再次笑著搖了搖頭。
“呵呵，姑姑，您又想錯了。”
“我之前就跟徐業道他們說過了，我這次去雲南，不會和軍統的人打什麼交道，自然也不是去抓什麼日本間諜。”
看著一臉困惑的賀紅鸞，賀遠賣了個關子。
“您知道，我是用什麼身份過去的麼？”
賀紅鸞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好奇，但旋即又化為了擔憂。
“我也正好奇這一點。代力他……似乎太容易就放過你了。遠兒，你是不是對他妥協了更多？這次……是降職過去的麼？”
在賀紅鸞看來，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
賀遠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甚，只是那笑意中，帶著幾分不屑。
“姑姑，若是單靠我和代力做交易，那我就算是自願降成一個大頭兵，他也不會真正放心的。”
“君心難測，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這次之所以能成，完全是因為，我和侍從室的陳方陳副主任，達成了一筆新的交易。”
賀遠坐直了身體，一字一句的，說出了一個讓賀紅鸞始料未及的答案。
“這次去雲南，我的身份，是侍從室采買署的采買專員。”
……
兩個小時後，賀紅鸞的黑色轎車穩穩的停在了重慶軍用機場外。
賀遠提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下了車，隔著車窗對姑姑賀紅鸞揮了揮手，算是道別，隨即便轉過身，昂首闊步走入了機場內部。
停機坪上，並沒有出現什麼隆重的送別場面。
前來送行的，僅有沈醉和李忠海等寥寥數人。
見到賀遠到來，幾人立刻迎了上去，沒有多余的客套，只是用力地與他握手、踫拳，一切盡在不言中。
“賀老兄，這次去雲南，山高路遠，一切小心。”沈醉的眼中帶著幾分真切的關懷。
李忠海也重重地拍了拍賀遠的肩膀，語氣誠懇道︰“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別忘了給弟兄們發電報，我們豁出去了，也一定想辦法幫你！”
賀遠看著眼前這幾位過命的兄弟，也是真誠的點了點頭。
“有你們這樣的弟兄，就足夠了。”
“多的話我就不說了，等我回來，再好好和你們喝酒！”
說完，賀遠不再停留，轉身大步流星地登上了那架機身上印著星條旗，由美國人援助的c47運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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