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力深吸一口氣，強壓下了心中的憤怒和震驚，沉聲說道︰“那我倒要听听，你怎麼解釋這捅破天的大婁子！”
現在的賀遠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自己不怎麼在意的下屬了，沒法不讓他說話。
“局座，此事已成定局，杭州灣已然拿下，木已成舟又怎麼可能更改呢？”賀遠的聲音依舊平靜。
“現在再去追究過程，或是討論該不該打，都已經毫無意義。”
“我們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應對這個局面！如何將這個意外的‘戰果’轉化為對我們最有利的結果，這才是關鍵。”
“這就是你的解釋？！”
代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賀遠！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杭州灣的戰略地位何其重要！現在落到孫連仲手里，要守住它，需要調用多少資源？需要多少部隊去填？！”
“而且你！你弄掉了劉文正，現在就成了除了軍人之外，唯一全程參與此事的特務人員！這會給我們局里帶來多少麻煩，你知不知道？！”
代力仿佛已經能預見到接踵而來的風暴，語氣充滿了煩躁︰“我都可以看到中央軍那幫人，還有第二、第三戰區的衛立煌和顧祝同給我打電話的樣子了！到時候我怎麼應付？你真是能給我找麻煩！”
“呵呵，局座，有麻煩解決麻煩不就好了麼？”賀遠發出低沉的笑聲，似乎對代力的煩惱早有預料。
“而且，卑職早就貼心地為局座您準備好了解決麻煩的方法。”
話說到這里賀遠頓了頓，拋出了第一個誘餌。
“這次繳獲的物資船里，有一艘里面裝了半船的古董字畫，都是從劉文正那些見不得光的贓物里抄出來的，沒登記在冊，全是清代以前的好東西，價值不菲。”
“哦？古董？”
代力聞言心頭猛地一跳，語氣稍緩，但依舊帶著幾分故作姿態的為難。
“哼，就算這樣，恐怕也很難辦！有些事情，不是光靠錢就能解決的！”
“尤其是第二和第三戰區那兩位，衛長官和顧長官，如果要讓他們調兵換防，支援杭州灣……他們手底下的人，可都是金貴得很吶，輕易不會動的！”
代力的話語間，毫不掩飾的在暗示，光是這些古董，恐怕還不足以擺平那兩位手握重兵的地方實力派。
賀遠心中一陣厭惡，對代力這種時刻不忘撈好處的貪婪本性感到不齒，但語氣中依舊帶著笑意。
“呵呵，卑職當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無視了代力的暗示，賀遠繼續道︰“所以，卑職還另外準備了一手，一個可以徹底讓衛長官和顧長官，對此事再無二話的辦法！”
“哦？什麼辦法？”
代力挑了挑眉，心中對賀遠無視自己的暗示略感不滿，同時也更加篤定，這小子這次南下絕對撈到了天大的好處！
但沒辦法了，若是放在以前，自己可以直接下令，甚至用些手段逼迫賀遠將好處交出來。
但現在……賀遠的身份地位早已今非昔比，羽翼漸豐，自己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意拿捏了。
賀遠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冰冷而又無比自信的篤定︰“很簡單。”
“日軍新型細菌武器研究和實驗的全部證據，包括活體實驗記錄和部分成品樣本。”
“這個分量，應該足夠了吧？”
……
次日清晨，數十輛插著太陽旗的日軍軍用卡車，在隆隆的引擎聲中緩緩駛抵了雙方約定的交接地點。
車隊停穩，車門打開，荷槍實彈的日軍士兵跳下車，迅速在周圍拉起了警戒線，氣氛肅殺而緊張。
賀遠早已帶著一隊軍統特務等候在此，神色平靜的看著日軍的動作。
很快，吉川本人從一輛指揮車上走了下來。
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眼神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挫敗感，但軍裝依舊筆挺，努力維持著軍官的儀態。
他走到賀遠面前，將一份用牛皮紙袋封好的文件遞了過去，同時看了一眼賀遠身後那些被集中看管，但並未受到明顯虐待的日僑。
“看來，閣下果然信守承諾，沒有為難我們帝國的僑民。”
賀遠接過文件袋，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淡漠的笑容︰“我們華夏畢竟還是要臉面的，不像某些倭賊，只會拿平民做文章。”
“好了，吉川先生，東西我收到了，趕緊帶著你的人離開吧，這里不歡迎你們。”
吉川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身，對著手下揮了下手，示意他們開始組織僑民登車離開。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引導著那些驚魂未定的僑民走向卡車。
而吉川看著忙碌的景象，又思忖了片刻，再次轉頭看向賀遠，目光中帶著一種復雜的審視。
“賀先生……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地方施展你的才華？比如說，來為我們大日本皇軍效力？”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認為充滿誘惑的弧度。
“畢竟，你也清楚，這乍浦港口我們肯定很快就會奪回來的。良禽擇木而棲，賀先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賀遠聞言，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冷笑，眼神如同看一個白痴。
“呵呵……吉川先生，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不如你考慮一下，帶著你手下的人，向我投誠？”
賀遠拍了拍吉川的肩膀，語氣帶著一絲戲謔︰“放心，我對待你們這些日本降將，一向都是很友好的，保證給你個不錯的待遇。”
“你，是在羞辱我麼？！”
吉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後退一步，臉上瞬間布滿了怒容，厲聲道︰“帝國軍人，只有戰死，絕無投降！閣下不要羞辱我們武士的榮譽！”
這話說完之後，吉川深吸了幾口氣，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小小的紙條遞給了賀遠。
“這是我的聯絡方式。如果賀先生什麼時候改變了主意，可以隨時聯絡我。”
說完，他不再看賀遠一眼，轉身大步朝著自己的指揮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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