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橋聞言,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加深了對箱拉拉手的力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僂,像被無形的重壓擊中,肩膀垮了下來。
曾經那個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小角色的陳老板,如今竟已搖身一變,成了代表國家的文化交流使者,遠赴海外參加展覽。巨大的落差如冰水般澆透了他的全身,寒意順著脊椎竄上來,凍得他手腳冰涼。
他想起前幾次與陳陽的交鋒,那些被輕視、被拒絕的瞬間此刻都像嘲笑般回蕩在耳邊。原本抱著微薄希望而來,以為或許還能找到什麼轉圜的余地,可現在,最後的希冀也如同晨露般消散,化作虛無。
希望破滅的痛楚像銳利的刀片,一下下切割著他的神經。女兒蒼白的臉龐、痛苦的神情突然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那細弱蚊蠅的呻吟聲仿佛仍在耳畔回響。
中橋感到一陣窒息,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喘不過氣來。苦澀的滋味在胸腔蔓延開來,混著絕望和無力,最終化作一滴沉重的血,緩緩墜落在心底。
“中橋先生,您有事?”秦浩峰抬起眉頭,目光從賬本上移開,緩緩掃視著站在面前的中橋,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
“沒……沒什麼事。”中橋輕輕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他的手指緊緊攥著箱子拉手,指節都發白了。
他知道秦浩峰做不了主,這個年輕人只是個看店的,真正的決定權在陳陽手里,看來今天只能無果而歸了。
“今天只是路過此處,”中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自然一些,“想起上次陳老板慷慨相助,想著進來感謝一下。”
說著,中橋重重點了一下下巴,仿佛在給自己打氣,“既然陳老板不在,那我改天再來……”
就在中橋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腳步剛邁出一步,秦浩峰突然開口,聲音拖得很長,帶著一種玩味的語調,“中橋——先生,您是來借錢的吧?”
听到秦浩峰這句話問出,中橋的身體好似被雷擊中一般,不由一愣,腳步猛地停住,整個人僵在原地,然後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難堪,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怎麼知道的?”
秦浩峰笑了,那笑容冷冽而帶著嘲諷,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透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那表情讓中橋瞬間想起第一次見陳陽時的情景——同樣的輕蔑,同樣的不屑,有鄙視也有輕視,就好像在看一個可憐的乞丐。
秦浩峰慢悠悠地從櫃台後面站起身,伸手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動作故意放得很慢,直接放到了櫃台上,“說實話,我呢,真是不想搭理你。”
說著,秦浩峰還故意白了一眼中橋,眼神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厭惡,“像你這種人,之前對我哥那般態度,現在有求于人了就來低聲下氣,我見得多了。”
“但是,”秦浩峰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緩和了一些,“我哥出國前特意囑咐過我,說如果您來店里,不管什麼原因,一定要好好招待。”
“他還說,”秦浩峰用手指輕敲著信封,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如果您要是來借錢的,只要在我們能力範圍內,能幫就幫一把。”
秦浩峰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這是我哥留給你的信,他說如果你真的來了,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中橋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嗡嗡作響,耳畔回響起一陣陣空茫的轟鳴。
方才秦浩峰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干澀的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
先前那些所謂的親戚、同事,那些在他求助時露出或嘲諷或輕蔑嘴臉的人,此刻一一在腦海中閃過。他想起他們圍著他時那幸災樂禍的眼神,想起他們假惺惺的關心背後藏著的冷嘲熱諷。在這一刻,那些嘴臉竟如此清晰,每一個表情都像刀刻般深刻在記憶里。
而陳陽——那個他曾經輕視、鄙視,甚至帶有幾分敵意的陳老板,卻在遠走異國他鄉之前,還記得他,還記得他的困境,還記得他的女兒。
中橋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一陣陣發緊。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他踉蹌著向前邁了一步,膝蓋竟險些軟倒。
“這是……”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櫃台上的信封,他的手顫抖著伸向信封,指尖觸踫到粗糙的表面時,竟有種異樣的觸感,這封信不僅給自己帶來的是希望,還有人情冷暖。
顫抖的手指終于將信封捏在掌心,中橋卻不敢輕易打開,生怕這只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夢境。
直到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心神,才緩緩撕開信封。
一張薄薄的紙條從里面滑落出來。
他彎腰拾起,紙條上的字跡熟悉得讓他眼眶發熱——是陳陽的字,筆鋒銳利又不失沉穩,每個字都像烙鐵般燙進他的心底。
“中橋君,我有事暫時要離開華夏一段時間。”紙條上的第一句話就讓中橋的心揪緊,他仿佛能看到陳陽寫下這句話時的神情,嚴肅卻又帶著幾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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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時間、以及漂亮國的醫療條件來推算,此時您上次從我這里借的錢,應該已經變成了白花花的單據。”看到這句,中橋的手指微微發抖,那些被他刻意忽視的賬單,那些堆積如山的醫藥費用,此刻像潮水般涌上心頭。
“我已交代了自己的兄弟,若是您來,一定要好生招待。”中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一股暖流從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
“雖然我們不在一個陣營,各為其主,但我們都為人父母,孩子是無罪的,記得還喲!——陳陽!”
最後落款的那三個字,帶著調侃的語氣,卻又透著難以言喻的真誠。
淚水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中橋緊緊攥著那張紙條,指尖幾乎要將它揉碎。他想起陳陽那張總是帶著淡淡笑意的臉,想起他談及孩子時眼中流露出的溫柔。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在所有人都選擇退避三舍的時候,向他伸出援手。
“孩子是無罪的”——這句話像重錘般敲擊著他的心髒,讓他既羞愧又感激。
中橋緊緊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頰,顫抖的雙手將紙條小心翼翼地重新疊好,塞回信封,生怕弄丟了這份珍貴的溫情。片刻之後,他才緩緩睜開眼,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有羞愧,有感激,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震撼。
他將信封緊緊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謝謝……”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得幾乎听不見。這一刻,他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善意,以及那個在他心中早已面目全非的陳老板。
“喂喂喂,”秦浩峰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著櫃台面,發出清脆的“咚咚咚”聲響,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你到底借不借?站在那里發呆干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那眼淚,在我這里可不如古董值錢!哭哭啼啼的,又不能當錢花!”
中橋听到這話,心中五味雜陳,但也知道對方說得沒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珍貴的信紙一角一角地疊好。他的手指在信紙上輕撫了一下,仿佛在感受陳陽留下的溫度,然後鄭重其事地將信放進了自己的內衣口袋里,緊貼著心髒的位置。
隨後,中橋緩緩彎下腰,雙手顫抖著托起那個已經陪伴他多日的舊皮箱,皮箱的邊角已經磨損,但此刻在他手中卻顯得格外沉重。他一步一步向前挪動,每一步都顯得那麼謹慎,生怕驚擾了什麼。
當走到櫃台前時,中橋停下腳步,將皮箱高高舉起,往秦浩峰面前一遞。
緊接著,這個曾經高傲的男人,慢慢彎下了自己的腰,越彎越低,直到成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姿勢。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帶著顫抖“秦經理,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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