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家小超市,蔬菜水果都很新鮮。
何叔拎袋菠菜,又單獨買了好些蔬菜和水果。放下後,他沒想留下來打擾兩人的。
“小少爺,給禾小姐做飯?”
何城挽了袖子,系著圍巾,他剛在打雞蛋。廚房還有幾顆雞蛋,一小袋面粉,他把面粉倒進攪拌均勻的雞蛋碗里,準備煎雞蛋餅。
“嗯。”
何叔感慨地說︰“您從前可不會做這些事。”
何城笑了下︰“她喜歡吃。”
何叔︰“您還打算將來要跟她分開?”
何城沉默了會兒,點頭。
何叔提出建議︰“既然小少爺沒打算長久跟她生活,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少做為好。你心疼她,給她做飯心甘情願,听到她的消息連忙趕來照顧她,試問這樣細心周到的,能有幾個?”
何城︰“她值得更好的。”
何叔搖頭失笑。
何城很快就將何叔說的話拋在腦後,如果沒有更好的那個出現那他就照顧禾央。
抽空回屋里看了眼,開著暖氣,禾央把被子蹬掉了,出了一額頭的汗,他又把被子給她蓋好。
禾央難受地咕噥聲。
何城溫柔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他像是克制不住了,彎起食指,小心地蹭了蹭她的側臉。有些熱,還有些軟,他的心尖立馬像是被撓了下,眼底溢出歡喜的小泡泡,靜靜看了會兒,這才掩好門出去。
何城從來沒有做過飯,得益于第二次何城的精心學習,他一上手就做的很熟練,或許還有比較的緣故,他更上心,連鹽加多少都嚴格控制。
菠菜洗淨,肉腸切成片狀。本來不想加腸的,但想起禾央听到菠菜湯皺起的眉頭,怕她不喜歡吃。
菜湯在鍋里悶著的功夫,何城听到禾央細微的哭泣聲。他手忙腳亂地關好,跑進屋內。
禾央還在睡著。
只是不知道是做了噩夢還是什麼緣故,神態蔫巴巴的,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何城單膝跪在床上,俯身拍拍她︰“央央怎麼了?”
禾央迷迷糊糊睜開眼,見是何城,哭腔立馬就出來了︰“不舒服,很難受。”
何城看起來比她還要慌,他忙壓低聲音詢問︰“哪里疼?”
禾央的溫度很燙人,他在她睡覺的時候給她夾了個溫度計,拿出來一看快要三十九度。
她人半睜著眼,沒完全清醒,正在難受著。
禾央嘟囔了句︰“肚子疼。”
何城掀開被子將手探進去,在她肚子上揉了揉,她忽然扭著身子驚呼了聲,隨後睜開眼。
“你干什麼呀。”
何城的動作滯住︰“對、對不起。”
何城以為是他的力氣用大了,把她弄痛了。
禾央卻坐起來,她頭暈乎乎的,掀開被子,稍微挪了挪地方,果然看見她剛躺著的地方濡了血。
何城看到床單的那攤血後驚得大腦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很無措地收回手,第一反應是他的力氣有那麼大嘛......
過了大概有兩三秒,他才猛地回過神。
“央央,家里有姨媽巾嗎?”
禾央捂住肚子重新趴回床上。
她感覺四肢都不听使喚了,沉甸甸的,根本坐不起來,好像渾身失去了支撐,只能癱倒在床上。
何城緊張得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好在他知道禾央的習慣,在衣櫃最底下的抽屜里翻出來擺的整整齊齊的姨媽巾,挑出袋最長的。這對他並不陌生,他的記憶中第二次的何城經常做這些事,想起“他”,何城的心里就像被堵了快大石頭。他惡劣地想,幸虧“他”死了。
禾央是他一個人的。
緊接著又被反駁,不,不行,禾央值得更好的人。
何城拿衛生巾的功夫,回頭就見禾央重新躺回床上,坐起來一會兒的功夫都沒有,他先拿手機給家庭醫生打了個電話,要他來這里。
他默默地蹲在衣櫃旁幾秒鐘,很害羞地眨眨眼,他的眼楮潤著汪清澈的泉,此刻那泉水碧波蕩漾,像極了他躁動不安的心。
翻出干淨的內褲,他只知道在哪里並沒有使用過,不過好在他看一眼就會了,很簡單,他將衛生巾撕開粘在內褲上。旋即回到床上將禾央抱起來,禾央立馬攬住他脖子。
“我不去醫院,睡一覺就好了。”嘟嘟囔囔的,語氣還有些嬌。
何城的耳根癢癢的,他低垂眼,目光淺淺柔柔的,很耐心地哄她︰“央央,你先去浴室洗洗。我來整理床,很快就好了......”
默了片刻,試探性地問︰“有力氣嗎,要不我幫你?”
禾央沒反應過來,被他帶進浴室。
何城擰開花灑,調到熱水。
禾央混混沌沌的大腦總算是有了絲清明,連忙把他推出去,急急忙忙地小聲喊︰“不用你,我自己來!”
何城紅著臉出去,在門外站了會兒,任勞任怨地收拾被弄髒的床鋪。
禾央收拾好出來的時候,床單換了套新的,那套髒的被他放到洗衣機里,他沒事干了,懶懶地倚在門框邊,正對著浴室的門,垂著頭耳根紅得不像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唇邊淺淺掛著抹笑。
禾央沖了個澡舒服很多,還有迷糊,不能能夠忍受。走到他身邊,奇怪地問︰“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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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城抿緊唇,接過她手里的毛巾給她擦頭發︰“沒什麼。”擦了兩下把水擦干淨,說︰“去吹干淨,我把菜粥熱一下。”
禾央還是很好奇︰“你笑什麼呢?”
何城忍了忍沒忍住,眼楮像是驟然亮起的燈泡︰“我是第一個背你的人嗎?”
禾央愣了會兒,仔細想了想確實是。
何城得到肯定的回答,接著又問︰“那,他們有給你準備過衛生巾嗎?”他似乎很難為情,低了低頭,又猛地抬眼看向她,手中還做了個動作。
禾央的臉本來就很紅︰“是啊是啊,你是第一個。”
何城就很愉悅地笑起來。
何城個頭高又沉默寡言,穿身灰色毛衣,面無表情顯得很冷淡,那眼神尤其涼,禾央在之前就見識過,雖然他沒有看著她,只是看向醫院的湖,眼底的悲涼卻鋪天蓋地向人涌來。
此時的他與那天截然相反。
甚至與她記憶中最熟悉的何城神態各異。
那時的何城如一輪蒙塵的月,染灰的雪,他明明有很多很多的優點,卻總是在妄自菲薄、自卑自厭,妄求控制她的自由才能獨佔她整個人。
其實他已經很好了。好到喜歡上他再也沒有空隙去看到別人的美好。滿心滿眼就只剩下他。
何城的眼底清澈美好,唇邊含著抹溫柔的笑。
他似乎是被許多個第一次滿足到了,眼楮始終彎彎的,仿佛有無盡頭的喜色涌出來。
他輕輕牽起禾央的手,把她帶回洗手間,一進門有個大鏡子,旁邊懸掛吹風機。禾央呆呆的,眼神似乎凝在他臉上,他就有些羞澀地垂了頭,借著拿吹風機的間隙長長地吐出口氣。
吹風機嗚嗚的聲音響起。
溫熱的風撩起她的濕發。
禾央垂在身側的手不太自在地握起來,竟然被他臉上的羞澀感染了,她也有些不自在。
“何城,你......為什麼說他們?”
何城如實相告︰“他們不是我。”
禾央︰“嗯?”
何城︰“央央。我愛了你十一年。”
何城微微揚起下巴,似乎在炫耀誰都比不過他。
何城不會去問禾央更喜歡誰這樣的問題,他心里清楚這些人都是他自己。
何城關掉吹風機,說︰“他們都不適合你。”
禾央詫異︰“哦?”
何城抿抿唇,紅著臉說︰“只有我最適合你。”
禾央笑他︰“你之前不是還說我值得更好的人嗎?”
何城似乎被問住了,他一手拿著吹風機,另只手撩起她的頭發,就維持著這個動作停頓幾秒,他忽然笑了下︰“在他出現之前,我最適合你。”
......
吃完飯,禾央喝了退燒藥,何城叫來的家庭醫生沒給她打針,要先看看情況,如果身體能夠抵抗下去是最好的,不能總是依賴藥物和打針。
禾央躺在床上。
何城坐在旁邊,手里隨便拿了本書在看。
禾央拍拍身邊的位置︰“你躺上來。”
何城搖頭。
禾央看出來了,何城還在拘謹呢。
也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麼,堅定地認為總會有更適合她的那個人出現,要是真做好了要跟她分開的準備,何必留在a市,去國外不就行了?
而且她身體不舒服他立馬就知道了,還跑到她的單位門口等她下班,沒等到她的人就抓著她的同事問情況,就這種關心程度,禾央可不會傻傻地真把他話當真。
她要是真跟別人談戀愛,何城真得能保持冷靜嗎?
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禾央的身體算是很強健的,之前那麼難受估計是被何城說的那番話氣得,帶著點自暴自棄,現在吃了飯又喝了藥,人就精神很多。
頭腦也活躍了。
她看會兒何城,眼珠就轉到旁邊,嘴角間或勾起來,很狡黠調皮的笑容。
何城注意到她還醒著,放下手里的書,彎腰靠近她︰“還不睡?”
折騰了這麼會兒天都有些黑了,窗外的燈光很亮,他將窗簾拉上,按開床頭燈。
暖黃的燈光將兩人籠罩,燈影搖晃,外籟俱寂。
何城繼續正襟危坐︰“休息吧,我在旁邊坐一會兒。”他的手自然而然落在她的太陽穴,輕輕地按壓。
禾央扒住他的手腕︰“睡不著。”
何城︰“把眼楮閉上。”
禾央伸出只手,兩眼亮晶晶的,指腹指了額頭又指鼻尖臉頰,最後是嘴唇,笑嘻嘻地說︰“這樣這樣這樣,是晚安吻,從來沒有人對我做過哦。”
何城愣了愣,旋即局促地看著她,一方面想要跟她保持點距離,一方面又被她話里的意思吸引。眼楮眨動的頻率加快,連呼吸都快得在狹小的房間內清晰可辨,他艱難地吞咽了下,眼神盯住禾央白皙的額頭和紅撲撲的兩頰,最後落在她瑩潤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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