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怎麼辦？”張衡見領導面色發沉，小心翼翼地問。
“開會！你去把人都喊過來，全員都要到齊。”郭天磊很清楚，目前數據開始不好看了，傅總要是問起來，倒霉的會是他……肯定是有環節出差錯了，這必須要重新對齊顆粒度，磋商一個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
很快，會議室的門被打開，音樂總監沈宏，制作人湯景澄等人都悉數到場。按道理他們負責的是前端環節的制作，後端就沒他們什麼事了。
但昨天半夜里，顧淼的新歌居然反超了《青春勛章》，這事看著就不太對勁。
天橙摩拳擦掌，做了多少準備，等于說，信心滿滿的專輯都沒拿穩第一，高層怎麼想？反正郭天磊拿著傅總說事，就差沒有指著大家的鼻子說——論起責任來，在座的一個個都逃不了干系。
最後敲定了調整的宣傳策略，還明里暗里diss了一把音樂制作團隊。會開完，沈宏臉都臭了︰“自己在傅總那里立了軍令狀，跟我們有什麼關系，誰打包票誰負責。”
“確實，現在音樂圈的環境越來越難混了，這跟我寫的歌質量有什麼關系，不應該是他宣傳的問題嗎？”湯景澄也是頗有怨氣。
赤心少年團本來定位就是偶像團體，給他們寫個傳唱度高的口水歌，差不多得了。想要口碑和質量兼具，那他們怎麼不找姜白石或者師天成之流的精品歌大佬，找他的茬算是怎麼回事。
知不知道他寫出這首歌，廢了多少腦細胞，撕爛了多少稿紙，他賺點錢容易嗎？忙活那麼久，分成獎金沒拿到，在公司都听了一耳朵的諷刺。
湯景澄的心情實在是無法美麗。
“嗯……”沈宏敷衍著，他還在給郭天磊發消息，讓這人別發瘋，說不定顧淼的反超只是曇花一現。
他沈宏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要是真算起來，顧淼從前不也是他推起來的，當時怎麼沒見他們質疑。
按頂流的體量而言，就是會有一波粉絲效應，持續個幾天，帶動一部分路人湊熱鬧。
“我們這不是還沒輸嗎？非要開會，這有什麼用，還不如多花點心思，砸錢去營銷。”湯景澄憤憤不平，顯然對自家專輯的缺點視而不見，覺得顧淼也就一時運氣好。
這是一種普遍存在的心理現象，對自我認知存在一個天然的盲區，讓湯景澄承認不如先前的制作人，這是不可能的事。
沈宏沒接話，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打開了千聲音樂。
“嗯，你听沒听顧淼的專輯，要不要咱們反思一下？”湯景澄馬上察言觀色，搬過了椅子，挨著他坐下來。
他發現領導在開會的時候，據理力爭，堅決不承認是音樂制作的鍋，但背地里……已經在準備自我檢討了，不由心中嘖嘖。
“《東風破》、《大魚》、《句號》、《負重一萬斤長大》。”沈宏把顧淼的電子專輯打開，一眼就看到了這四首主打歌。
前三首是提前釋出的單曲，這回是收錄到了顧淼的專輯里，但他們還是重新听了一遍。
听完後，他們都沉默了。
當初，這三首都是《天籟歌聲》現場ive版，音質和表現都受制于舞台的發揮，顯得不是那麼穩定，如今顧淼重錄了一遍，不管是編曲團隊的聘請，還是他的聲線都有了很大程度的展現。
“又進步了。”沈宏仰頭一嘆。
《東風破》帶動了國風圈的潮流，甚至于驚艷程度，讓新舊國風之爭喧囂塵上，重新定義了國風，不管詞曲都挑不出毛病。
這樣的歌，顧淼也是下了苦功夫，專門請了國內頂尖的國風樂團——月兔舟行，制作伴奏的水準，光是耳朵听起來，就是一種享受。
他是越听越麻，專業底下，全是細節。郭天磊都忍不住嘀咕︰“太奢侈了，東風破這伴奏起碼錄了幾十遍吧，藏的夠深。”
“明顯大魚更好，音色和編曲優勢很明顯好吧。”湯景澄提出了反對意見，作為一個資深老登，他也是有悄悄關注《鯤鵬記》的，這再過一天就要上映了，兩者的契合度太高，他都循環多少次了。
顧淼的空靈嗓音發揮的淋灕盡致，實在是百听不膩。
說句聲如天籟，似妖似仙，根本都不為過。
可能是湯景澄表現的有些激動，沈宏明顯看他不太對勁，像是在看叛徒，眼神很明確︰“你怎麼回事？合著赤心少年團的歌不是你寫的唄，胳膊肘還能往外拐？”
湯景澄反應過來，略微放低了語調︰“我就隨口這麼一說。”
兩人不自覺略過了《句號》，只因這歌不忍細品，當初佔據圍脖熱搜，火的一塌糊涂。跟顧淼本人的背景貼合度簡直99.9％，表明自己態度的歌曲，連帶吊打了天橙那麼久。
沈宏對這歌不想評價，真就臉疼，那段時間，顧淼受到傷害了，某總跑路了，他不僅要听小水花們的怒噴，還被圈子里的老友們嘲笑了一陣，淪為笑柄。
光是追憶，就要鞠一把傷心淚。
“不太行啊。”湯景澄都嘀咕了起來。
沈宏心里也咯 咯 的，硬要橫豎找茬，單就說這三首主打，不管從歌曲的完成度，還是唱功來說，都比赤心少年團要強得多。
怎麼辦？拋開立場而言，他怎麼覺得，這三首歌都很能打，是那種過了好幾年，還會有人堅持听的歌。
換做是普通的歌手，有這樣一首就可以在樂壇里混吃等死，走穴到安享晚年了。
眼前這踏馬居然有三首，還在一個專輯里，沈宏頭皮有點發麻，旁邊的湯景澄來了句︰“要不然，我們听一下他新歌吧？老歌有什麼好比較的。”
這是中年老男人，梗著脖子的挽尊。沈宏沒有戳穿，他也還在害臊呢，最後一首主打歌《負重一萬斤長大》。
【是否會 摔碎我 摔碎我 摔碎著我
是否會 可憐我 可憐我 可憐著我】
“臥槽這歌詞寫的，也太好了。”沈宏睜大了眼楮，忍不住盯著歌詞界面，一個勁地跟著，去描摹那種畫面感。
摔碎我，可憐我！
一下子就讓他的內心受到了震撼，這樣輕描淡寫，舉重若輕地把性侵的窒息感，刻畫的深可見骨。
“這張專輯的名字起的也好，有靈魂，把這些歌都串聯起來了，殊途同歸。”湯景澄回想了顧淼的專輯名《被淹沒的魚被拯救的》，簡直覺得這是點楮之筆。
“而且這每首歌，看起來都像是他專屬歌曲一樣，太合適了。”沈宏心里補充了一句。
這張專輯定楮一看，就主打歌而言，顧淼這丫的才華溢出了，假以時日，他在樂壇還了得。
“他怎麼就跑了呢？”突然，湯景澄忍不住就是捶了下桌子，“劉總是有病吧，居然能給顧淼解約了，什麼腦子，簡直了。”
不提這茬子還好，一提沈宏也來氣了。
“確實有毛病，還只簽三年。”沈宏那叫個懊悔，當初他怎麼就沒攔住劉總呢，放跑了顧淼這樣的鬼才，結果現在跟他們打擂台……
听完主打歌，他的心都在滴血。可以說，是太遺憾了，還只能默默的心肌梗塞。
“也不知道接下來，郭天磊能不能壓得住顧淼，真是錢難掙屎難吃！”沈宏心里想著，盯著頭頂冥想，赤心能贏顧淼嗎，听著怎麼可信度不高啊。
不過得說，顧淼這專輯太離譜，人的才華都是有限的，這寫完了，不得江郎才盡啊？
但天橙錯過了，放跑了他。就是真的錯過了，沈宏也只能眼巴巴地看。
順帶地，他還暗罵一句，劉總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