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寒率先把茶杯放下。
他淡淡地望向一旁的江祁澈，似乎有話想說。
江祁澈感知到了男人的視線，微微抬起眼睫——
兩人就這樣，不偏不倚地眸光相觸。
江越寒看著臉色冷漠，但面容仍舊無比稚嫩的弟弟——
他還是個孩子呢。
而自己，早已長大成人。
有些時候，就應該自己謙讓低頭。
“祁澈。”江越寒微微掀開薄唇，語氣沉靜地喚了一聲弟弟的名字。
江祁澈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但仍舊抿著唇，沒有說話。
江盡染睜大了眼楮，眸光在兩個哥哥臉上來回移動，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其實我不太想回憶小時候的事，因為大多沒有值得回憶的意義。”江越寒像是講故事一般，娓娓說著，他的臉色像是一片平靜的冷水，看起來波瀾不驚，聲音卻含著情緒的味道，“但是有件事回憶起來，我確實感到遺憾和後悔。”
“對不起，祁澈。”江越寒的道歉來得很干脆。
江祁澈的唇抿得更緊了，眸底的光恍惚顫動，搖晃出一片破碎的光影。
“說對不起，是因為當時的我，沒有放低姿態，去努力共情你的心理。”江越寒溫柔地望著江祁澈的眼楮，語氣愈發的緩和，“你那個時候一定很心痛絕望吧？”
“差點被人綁走，驚險地死里逃生，家里卻沒人發現，媽媽甚至只圍著我轉……”江越寒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繼續說道，“當時的我無法理解。”
“但現在我理解了。”江越寒的眉眼慢慢舒展開來，“不管怎麼樣，我應該照顧你的情緒。”
“我說了不好的話，似乎火上澆油了。但——”
江越寒微微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現在的我想和你說，祁澈——”
“以後讓哥哥來做你的後盾吧。”
江祁澈的眼楮猛地睜大幾分，眼底似乎劃過了驚詫之色。
江盡染也被江越寒的這番話感動了幾分，她扯了扯唇，臉上露出了動容之色。
“會盡量去安慰你，說好听的話，雖然我可能不太熟練，”江越寒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極度清淺的，不好意思的微笑，“也會幫助你，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過去的事，就當作不成熟的黑歷史，徹底埋葬吧。”江越寒的眼楮里透出清晰有溫度的光，“這樣才能鼓起勇氣，去迎接人生的新階段。”
人生的新階段……
江祁澈的薄唇輕輕顫抖了一下。
然後，他的眼楮垂落下去，額前的碎發遮蓋住了他眼底深濃的暗色。
他曾經很多次想過，自己的人生或許就這樣了……
得不到愛，也無法愛別人，冰冷和漠然充斥著身體，他的血液也是永遠冰涼。
但是，他的妹妹，還有哥哥，似乎正在努力縫補他的“破碎人生”。
他真的可以相信他們嗎？
自己，也真的可以迎來新生嗎？
江祁澈咬了咬唇，眼眶彌漫著灼然的熱意，早就盤旋在眼眶的濕潤終垂直而下，一滴晶瑩的淚從少年眼中落下。